关灯
护眼
字体:

报恩记/狐缘(25)+番外

苏凡第一次见这鸡时,冲他看了一眼,后来就又是视而不见的样子。

管儿见他们俩这样就来看篱落的笑话,「先生气的又不是一只鸡。」一边「嘿嘿」地笑,跟着蹲下来看。

「我知道。」篱落不理会他,仔细地把豆油拌进小米里。还真有点油香味儿,今天还往里头加了些蛋清,前两天张婶和曹寡妇说话时他听到的。

见管儿在旁边没有走的意思,就问他:「字写完了没?没写完就跑出来,小心他罚你。」

「呵呵,先生人好着呢,从来不罚人。」管儿笑得有些得意,还补了一句,「也就会和你闹脾气。」

篱落就不说话了,垂着眼睛,白纱衣沾上了搅出来的米粒和油点,黄乎乎地,衬得分明。高高挑着的眉角也往下掉了,一点都找不到先前的张狂样子。

管儿又看了一会儿,觉得没意思就站起身来,「你们要闹也别闹这么久。先生最近一天吩咐的功课快比上从前一个月的了。

真是……」

远远地一阵阵哭声传进来,卖胭脂的贵武的媳妇还是捱不过这突如其来的病,死了。丧葬的队伍白飘飘地行过来。篱落带着管儿站在门外看,死了媳妇的男人扶着棺材哭得悲痛欲绝。

篱落对视一眼,招灵幡上绕着惨惨的黑烟,这个女人死得不寻常。棺材就要行到门前,于是赶紧关了门。

看到苏凡坐在院里手中拿著书不解地看他,篱落解释:「大凶,开着门让她过去是要招来晦气的。」

苏凡「哦」了一声,不再搭理他。

两人就这般僵持了月余。

管儿天天苦着张脸坐在桌前写字写到半夜,便骂篱落:「你们这是要闹多久?低头认个错不就完了?哪有你们这样的?」

「大人的事小孩子闭嘴,好好写你的字!」篱落在他额上弹了一下。

心里也在别扭,想认错,做不来。从前在山里,闯了祸大哥就直接招呼一顿拳脚,半个字也不跟你废话的。好几次看着苏凡,话都到了嘴边就是说不出来,他心里也着急。

于是就一天拖过一天,拖得贵武喜气洋洋地又续了弦。

「今晚这些字都要写会,每个写二十张。明天不交来的,我就要罚了。」

底下的孩子们立时哀声连天。

苏凡知道功课多了。暗暗骂自己,自己心绪不宁干这些孩子什么事?何苦为难他们?

可话是脱口就出来的,再要收回就难了。就像这些天的自己,脸色摆出来了,再要收回来就没那么容易。又不是非要看他低头才罢休,再说他已经低了头,看他天天巴巴地喂着他新捉回来的鸡,苏凡就明白了。

自己这二十多年来几乎没和人红过脸,别人跟他说什么让他做什么,再怎么着也尽力去做了。

现在这一闹,好似是把这些年心里的委屈都发到他身上似地,总是不应该的。算起来,他做的事也没错到哪里,自己再大的委屈也受过,怎么就在这事上耍起了脾气?

想着就到了放课的时间,孩子们迫不及待地收拾东西奔了出去。管儿说他要上伙伴家去,一会儿再回来,苏凡准了。

他又收拾了会儿东西,刚要走,却下起了雨。

秋天总是多雨,天阴沉沉地,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落下来。

偏巧今早出门时忘了带伞。最近总是这样,光在意着自己的脸色就忘了其它的事。又长叹了一口气,看这雨还不大,苏凡想,快些走还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就抱了书冲进雨幕里。

才走了几步就后悔了,毕竟是入了秋,雨虽不大,却细细密密地连成一片,一沾衣就整个人都湿了,衣衫贴在身上,凉得手脚都有些发僵。正冷得快缩成虾子的当儿,头顶撑起一方晕黄的天空。

「下雨了就别到处乱走,小心着了凉。成天开口闭口地教训着别人,轮到自己怎么就不记得了?」

苏凡站住了不肯回头。

背后的人叹了口气,有些像自己平常叹气时的意思。头顶的天空转了一转,变得有些暗。他已经站到自己跟前,自己比他矮一些,平视过去能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

「那个……我不对……那个……骗你的鸡吃……」又立刻流利地补了一句,「我已经又弄了只回来,给了钱的,虽然没告诉人家一声。」

苏凡仍然抿紧了唇。

于是他又叹了口气,断断续续地说:「那个……我不对……那个……装病,还……还麻烦你照顾……」

上一篇:新欢 下一篇:纨绔(风流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