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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恩记/狐缘(27)+番外

狐狸笑得开心,眉梢翘动,舌尖一勾,杯沿上的酒渍舔得干干净净。

入喉的酒就在苏凡腹中火辣辣地烧了开来,星火燎原,浑身软得使不出半点劲。

篱落只见苏凡脸色绯红,一双眼含了雾气迷迷离离看不真切,略显苍白的唇上还留着酒液,晶莹水润,竟添了几分春色。

「这边,也擦了。」他忍不住凑上去,嗓音暗哑,淡金瞳深如一池秋水。

背靠着墙,书生退无可退。

已经近在咫尺,肩头的乌发里掺进了银丝。

「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非礼……」脑海里依稀想起几个字,破碎不能成句。

鼻尖碰上了鼻尖,呼吸急促又极力压抑,唇瓣颤栗,舌在口中蠢蠢欲动。

「先生……」

门「匡─」的一声突然打开,冷风夹着雪花,快扑灭了炉中的烈火。

苏凡反射性地推开篱落,胡乱抓起本书把脸埋进去,半天说不出话。

管儿的手还推着门板,瞪圆的眼睛一眨一眨,张口结舌。

「小鬼,还不快把门关上,想冻死你家先生是不是?」篱落摸摸鼻子,坐回原来那张软椅,又抓了把瓜子在手里,有意无意地瞟着苏凡熟透的脸。

后来,下一阵雪,天就冷下十分。

狐狸不冬眠却也畏寒,缩在火炉边就再不肯动弹一下。苏凡由得他们去,清清静静地倒也合他的意。

看书看乏了,篱落就拉了他过去,野史外传、山间奇谈,一桩一桩地说来解闷。管儿听得咋舌,张大了嘴好半天合不上,苏凡也觉得离奇。书斋里红袖添香的画中仙,荒山中朱瓦广厦的千金女,还有风雪夜一盏幽幽摇曳的牡丹灯……

听到入迷处,就忘了外头呼啸的风雪。方才的困乏也解了,筋骨舒畅,是他悄悄靠过来在他背后揉捏挤按。

诗书、暖炉、清酒,外加身后的依靠,所谓安逸闲适不过如此。

转眼就到了年末。整个靠山庄似从冬季的长眠中忽然醒过来一般,喧嚣不可与往日相比。

杀鸡宰鸭,煎炒烹炸,贤慧的媳妇个个都卯足了精神,要在除夕夜的饭桌上分出个高下。

戏班子又装扮齐全着在草台子上演开了,闹天宫、瑶池会、琼台宴……都是庄里人爱看的热闹戏,皂靴过往翻腾如浪,水袖来去漫卷似云,锣鼓声三里外都听得分明。

苏凡见王婶一个人孤寂,就把她接了来一起过年。有了她的操持,记忆中冷冷清清的年这回竟意外地有了样子。春联、窗花、倒贴福……都是红艳艳地,样样齐备。

春联是篱落抢了苏凡手里的笔写的,往门框上一贴,庄里有闺女的人家又围着好一通地夸,急忙找了红纸来也求他写,狐狸乐得快不知「谦虚」二字要怎么写了。

「他原本就不知道。」管儿噘着嘴说。

苏凡停下磨墨的手塞给他一把糖,小狐狸就奔出门找伙伴玩去了。

除夕那天一早,打开院门,竟见门口堆了一地的年货,山鸡、野兔、乳猪、青鱼……还有不少干货、布匹。上边放了封信,拆开一看,只写了「母子平安」四个字,底下落款是个狂草的「狼」字。

王婶虽不识字,却拿在手里湿着眼眶看了许久。苏凡想过去劝解,她说了句:「瞧我,大过年的掉眼泪,不吉利。」便把信收进怀里,开始风风火火地刮鱼鳞、劈大骨……管儿兴致勃勃地帮着生火起灶。

不一会儿,烟囱里就开始冒出了白烟,抬头看,家家屋顶上头都烟雾腾腾地,整个庄子都浸在了饭菜香里。

整理兰芷送来的东西时,从里头落出个小盒子,掉在了地上,滚出一小块玉佩。碧绿的颜色,纹路里夹杂着些褐黄,对着太阳一照,就显出淡金的颜色来。正是篱落上回为了还苏凡的鸡当掉的那块。

下山时,他那个贵为一族之王的大哥亲手封了他大半的法力。「是让你去给人家做家奴的,人家给什么就吃什么,免得你一个人暗地里享受。」身上便一文钱也没给他留,只这块玉因是当年大哥第一次下山后带回来亲手送他的,就一直带在身边。

篱落对着那玉佩看了好一会儿,「多管闲事的色狼精,又让他看笑话了。」嘴里这么说,脸上是分明带着笑的。

除夕的傍晚要祭祖,苏凡把祖先的牌位一一请出来,竟摆满了几案。

「看不出来你家也发达过。」篱落指着牌位上「银青光禄大夫苏公正先」的字样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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