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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深浅(107)

可那个男人带来的就是热汤圆,而且比他的更加精致。

想必那人早就说过同样的话。

他此时站在这里,简直就像个笑话。

单於蜚合上保温壶的盖子,连配料是什么都没看,兴趣缺缺道:“拿走吧。”

他在心里嘲笑自己,一些打过无数次腹稿的话也忘了说,再次表达谢意后,就提上口袋,惨淡离开。

单於蜚让人将萧笙宁带来的红糖汤圆收拾走,心里泛起稍纵即逝的失望。

他想要的是冰汤圆,萧笙宁买来的却是热汤圆。

原本看到洛昙深提着保温壶前来,他以为那壶里装着的是冰汤圆,揭开一看,仍旧是热汤圆。

期待这种情绪,其实本来就不该有。

多年来,他的人生里只有目标,没有期待。

目标能够靠自己达成,而期待却要寄希望于他人。

他人总是不可靠的。

洛昙深的确与旁人不一样,不仅让他感到有趣,居然还让他体会到“期待”这种情绪。

但他仍旧不明白,自己当年为什么会喜欢上洛昙深,还喜欢到了失忆的地步。

洛昙深似乎没有那么大的吸引力。

大病一场后,洛昙深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

医生说,未能及时接受治疗和长时间昏迷给他的身体造成了一些不可逆的影响,正常生活和工作没有问题,但决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拼命。

可他不敢让自己闲下来。一旦没有事做,就不断想起单於蜚,还有那一份被冷落的红糖汤圆。

陈琼宇问过他,为什么出事时明氏的人没有及时将他送去医院,言语里带着几丝怨气。

他没说自己当时就倒在单於蜚门口,内心也不怨单於蜚。

那种情况,怨不得任何人,只是他运气较差而已。

如果单於蜚中途开门,应该不会见死不救。

他渐渐也知道了一些事——那天让单於蜚不悦的消息的确与明昭迟有关。

明昭迟失踪了,明氏或有大动荡,而他“及时”发病,给了单於蜚出其不意回国的机会。

现在,明氏又风平浪静了。

原来单於蜚紧急为他雇来医疗专机,不单单是为了救他一命。

他知道因此失落的自己很小气。

不管怎么说,如果没有那一趟医疗专机,他必然病死在T国。

确实是单於蜚救了他。

可他总是失眠,一遍又一遍地想,当自己被下病危通知书时,单於蜚有没有一丝焦急与心痛。

如果他就这样去了,单於蜚会不会为他感到难过。

他不想单於蜚难过,他带给单於蜚的伤害已经够多了。

可是想到单於蜚也许对他的病危、他的死无动于衷,他又消沉得近乎窒息。

人啊,总是如此矛盾。

好在现在洛氏与明氏合作的项目已经走上正轨,“凤皇”也一切太平,他不至于操心过多的事。

不过大约是殚精竭虑的日子过久了,他始终觉得明昭迟还会出来作乱。

明漱昇手上的黑道力量在三年前被铲除,但难说没有漏网之鱼。明昭迟能瞒天过海失踪,说不定就是这些人策划的。

他们一定会报复单於蜚。

他很害怕。

虽然知道单於蜚比他聪明,一定有所准备,但现在明昭迟在暗,未知的危险因素太多,他简直不敢想象单於蜚被他们伤害。

想要帮单於蜚。但这次回国之后,单於蜚似乎有意疏远他,不给他靠近的机会。

目前原城的项目暂时没有什么紧要事,即便有,陈琼宇也会处理。

他萌生了主动去皎城陪单於蜚的打算。

被拒绝也好,只是满足单於蜚的生理需求也好,怎样都好,他只是想留在单於蜚身边。

如果有个万一……

他起码能够竭尽所能,保护他心爱的“弟弟”。

出发去皎城之前,他受邀回到原城大学,十分凑巧地再次遇到在单於蜚办公室外见到的男人。

这一次,他终于知道了对方的名字与身份。

萧笙宁,应用数学专业的教师。

他实在没忍住,查了查萧笙宁的背景,得知他与单於蜚一同住在栩兰酒店的那一晚,萧笙宁深夜赶到,凌晨离去。

他还记得,那天晚上自己难耐地想着单於蜚自渎,而同一座酒店里,也许是同一个时刻,萧笙宁正与单於蜚……

他摇了摇头,反复告诉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可一个人的孤独,两个人的欢愉,那样强烈的对比几乎将他的心撕碎。

走神的时间越来越多,有时回过神来,就觉得有人在跟踪自己。

他回头看着行色匆匆的人群,近乎祈求地希望——明昭迟的消失不是为了伤害单於蜚,而是冲自己而来。

第98章

“萧笙宁?”单於蜚从文件里抬起眼,一瞥坐姿僵硬的洛昙深。

“是。”外面落着雪,洛昙深来得风尘仆仆,羊绒大衣都没脱,手里捧着热气蒸腾的红茶,脸被熏得微红。

单於蜚往后一靠,目似寒水地打量着他。

他将瓷碗捧得更紧,迫使自己迎着单於蜚的视线。

单於蜚总是这样看他,不犀利,不嚣张,看似沉静,可暗含的气势如实质一般将他笼罩。

过了好一阵,单於蜚才开口:“你突然跑来,就是为了打听萧笙宁?”

他尽力稳住,“你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你和萧笙宁睡过吗?”

单於蜚面色如常,既不因为他的冒犯而蕴怒,也没有一丝不自然。

他情不自禁地向前倾了倾,眼里晃动着激烈的情绪。

单於蜚冷不丁道:“你在生气?”

他肩膀一颤,红茶从瓷碗中溢出,洒在他手上。

他痛得皱眉,连忙将瓷碗放下。

“既生气,又紧张,还害怕。”单於蜚说,“桌上有纸,自己擦。”

他捂着手指,顿感丧气。好不容易撑起的气场被刚才的插曲一搅,似乎又偃旗息鼓了。

单於蜚看着他手忙脚乱地收拾,“你是以什么身份向我提问?”

他有些懵,“什么‘什么身份’?”

单於蜚缓声道:“前任?”

他心口收紧,愈加不安,眼神开始飘,“我只是想确定……”

“确定了,又怎么做?”

他感到自己正在走向一个坑,然后义无反顾地往下跳。

单於蜚不紧不慢地追问,“嗯?”

“我……”他抓紧大衣的衣摆,用力到骨节泛白。

此时和在T国的别墅求欢不同,他没有喝酒,他是清醒的,他经过深思熟虑,才带着一腔孤勇坐在这里。

“我比萧笙宁好。”他后颈早已渗出汗水,喉咙紧得发痛,一双浸满挣扎与渴求的眼一瞬不瞬地看着单於蜚,“萧笙宁能做的,我,我也能。我比他好。”

如此直白的求爱他在来的路上已经默念过多次,但真正对着单於蜚说出来,羞耻心带来的巨大震颤仍是令他五脏六腑绞在了一处。

单於蜚脸上不见丝毫动容,他满身的烈火仿佛遇到了一堵难以逾越的冰墙,冰墙纹丝不动,而烈火渐渐湮灭。

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低下头,“我们做过的,我是怎样,你都知道。”

“我和萧笙宁已经结束了。”单於蜚突然道。

他猛然抬起头,难以置信。

“我和萧笙宁之间,和你想象的不同。”单於蜚又道:“起码,萧笙宁不是我的前任。”

他心跳如雷,犹豫半晌后说:“我可以……”

单於蜚打断,“我也不需要一个现任。”

“我可以帮你。”他急切道:“我不是想和你谈恋爱。”

单於蜚眸光悠悠的,“不想谈恋爱?”

他张开嘴,喉咙却像被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

——我想陪着你,保护你,满足你。

单於蜚起身,走去窗边。

大雪纷飞,城市银装素裹。

“你是开车来的吧。”单於蜚道:“不方便回去就找个酒店住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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