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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深浅(119)

“看情况。”他没有立即答应,一来观察洛昙深的表情很有趣,二来商场上瞬息万变,到时候他抽不抽得出时间确实难说。

闻言,洛昙深果然露出有点失落的神情,然后吸了口气,摇着头说:“没事。”

这显然就是“有事”了。

他心里门儿清,却也知道洛昙深不敢在他面前失落得太明显。明明不高兴,还要装得豁达不在意。

只要他有心逗弄,洛昙深总会上钩。

假期结束,直到洛昙深眼含不舍地离开,他也没有给一个承诺。

深夜归家,热闹了一阵子的房子又变得冷清,四处都空荡荡的,沙发上也没有另一个人的体温。

他习惯“空”。办公室、别墅,还有这套房,装修陈设都是能简则简。

太满太拥挤的地方时常令他感到不悦。

但洛昙深在这个家里留下了一种别样的气息,他站在阳台上往里看,头一次觉得家里的“空”有些碍眼。

脑海中再一次出现贺岳林说的那两句话——

你深爱着洛昙深;

洛昙深是否爱你,没人比你更清楚。

他当然清楚。

洛昙深看他的时候,眼神最是丰富,时而开心,时而委屈,时而渴望,时而胆怯。

他从未在一个人眼中看到如此多的情绪。

而这些情绪,洛昙深的所有喜怒哀乐,通通因他而起。

他轻而易举,就能让洛昙深失去自我。他的每一个举动,甚至每一道视线,都能左右洛昙深。

逗洛昙深这件事,几乎令他上瘾。

而反过来,他对洛昙深,却绝不是贺岳林所说的“深爱”。

以前也许是,但时过境迁,连深爱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他都忘了。

“爱”已经是个很沉重的字眼,再加上“深”,恐怕是常人难以企及的情感。

洛昙深刚出现时,他将对方定义为“玩具”。

现在洛昙深自然不再是他的“玩具”,他在意洛昙深,并有些喜欢。但“喜欢”与“深爱”,简直天差地别。

洛昙深在他下方哭泣求饶的模样、痛到颤抖却竭力忍耐的模样、将一切交予他任由他摆弄的模样,还有情动时眼中尽是浓烈迷恋的模样……这一切,都取悦着他。

如果是深爱,他怎么舍得让洛昙深痛?

他最困惑的是,自己为什么总想让洛昙深受痛?

他并非变态,对洛昙深也没有恨,可洛昙深每一次痛,都会给予他一种奇怪的安心感。

开年之后,洛氏可谓焕然一新。

洛昙深开足火力拉着洛氏往前跑,也没忘了自己的“凤皇”。

因为“OBAC”关键时刻的融资,实验室的医疗智能研发得以进行下去,目前已有三所医院表现出兴趣。他必须回一趟G国,亲自跟这次合作。

其实若是问内心,他不愿意这个时候离开原城。

单於蜚没有承诺陪他过生日,他气馁归气馁,暗地里还是觉得单於蜚会给他一个惊喜。

就算实在没有,那也没什么,大不了他自己去皎城,哪怕只是见一面,讨一句“生日快乐”都好。

也是到了现在,他才切身体会到单於蜚当年给他打电话,想与他一同过生日时的心境。

是他做错了,错得离谱,错得不该被原谅。

他愿意用这一生,去疼爱单於蜚。

G国那边不停在催,医院的科研团队要求见他这个负责人。

他不得不将个人私情暂且放下,做出国前的准备。

“我后天就要去G国了。”他在电话里跟单於蜚说,声音带着一丝不自知的娇气与显摆,“那边很多事等着我去处理。”

单於蜚问:“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好。”他道:“快的话也许能回来过生日。不过我估计不行,反正都回去了,除了医疗智能这个项目,我想再拿下另外三个合作。”

单於蜚只“嗯”了一声。

“我还是想和你一起过生日。”他很想单於蜚,不知不觉就话多起来,“我争取回来。”

单於蜚却语调平常地泼他凉水,“公司的事更重要。”

他仗着独自在办公室里,没人看见,不满地扁了扁嘴,想反驳,结果才说出一个“我”字,就被打断。

“你刚才扁嘴了?”

他吓一跳,立马站了起来,四处观察,以为办公室被装了摄像头,而单於蜚正通过摄像头看着自己。

“你……你怎么知道?”

轻笑从手机里传来,挠得他耳膜一阵痒,耳根连带半边脸颊都烫了起来。

“猜的。”单於蜚道。

他感到难以置信。

单於蜚自然不会解释——因为总是观察他的表情取乐,所以能够轻易猜到他的反应。

只接着之前的话道:“不要忘了,你们是用‘OBAC’的资金在做项目。你不把工作放在第一位,老想着过生日,这是不尊重合作方的行为。”

这阵子他被逗了无数次,渐渐摸索出门道来。单於蜚这话看似警告,实则拿他开心。

他乖乖地服软,保证努力进取,可临到挂电话,还是忍不住,“单先生。”

“怎么?”

“我想你。”

回应他的是和方才差不多的轻笑。

放下手机后,单於蜚叫来秦轩文,“洛昙深回原城之后,身边有没有出现可疑人物?”

秦轩文摇头,“暂时还没有。”

单於蜚站起来,走了两步,“再过两天,他会离开原城,去G国。G国情况远比国内复杂,明昭迟会不会动手现在还难说。”

“先生,您需要我做什么?”

“必要时,请‘孤鹰’帮忙。”

洛昙深在G国生活了六年多,离开一段时间再回来,竟然有些不适应。

辛勤在实验室逮到他,笑嘻嘻地说:“洛先生,总算把你盼回来了!赏脸让我请一顿饭好不好啊?上次在原城花了你一大笔钱,总该有来有往,你说是不是?”

之前他与辛勤相隔两地,接触不多,有些事含含糊糊就过去了。

此次因为生意,他不得不在G国待一段不短的时间,与辛勤抬头不见低头见,有时还不得不带辛勤这个技术骨干一同去见合作方,所以再牵扯不清下去,对彼此都没有好处。

在来G国的路上,他就想过好好与辛勤谈一回,断了对方的心思。

但礼貌地让人死心,又不伤对方的自尊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不想在实验室谈,于是道:“过几天我请你吃饭,咱们好好聊聊。”

时间在繁忙中加速流逝,他过得日夜颠倒,而生日也越来越近。

毫无疑问,今年的生日注定要在G国度过了。

特别想单於蜚的时候,他就拿出那两枚袖扣看看。

单於蜚再一次去原城探望明靖琛。

与上次见面时相比,明靖琛的精神竟是好了许多。

老年人状态时坏时差很正常,他观察入微,却发现明靖琛看他的目光隐隐藏着一种癫狂。

只有自认为即将翻身的人才会这样。

而目前他并没有得到明靖琛行为异常的消息,这要么说明他感觉有误,要么说明躲在暗处的人手段高深。

而他一向相信自己的判断。

“我对你已经无法构成任何威胁了。”明靖琛说,“你没有必要总来看我。我不想见到你,想必你也不愿意见到我。”

他眼神含着几分威慑,“上次您说除了‘洛昙深去过T国’这件事,没有别的事瞒着我。是真的?”

明靖琛嘴唇颤抖,“你,你什么意思?”

“您想将洛昙深从我的认知里抹除掉。为此做过的事恐怕不止这一桩。”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做过什么我认,我没做过的你休想扣到我头上来!”明靖琛恼怒不已,有些失控,“我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把你带进明家!”

他并不想主动提到自己记忆的问题,只想刺激明靖琛一番,看明靖琛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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