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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深浅(22)

他有种近乎自大的直觉——单於蜚并没有生他的气。

但现在,计划被彻底打乱,他不仅不能上楼去看自己的宝贝“猎物”,还得在酒吧和明昭迟这些人虚与委蛇。

“洛少。”明昭迟拿着酒杯过来了,“好久不见啊,沐初说你现在不怎么出来玩儿了,想约你都约不到。”

洛昙深挂上温和风度的笑,与他碰了一杯。

明昭迟这人生得倒是俊朗,为人处世也有一套,这方面像极了明家现在的掌权者,也就是明昭迟的父亲。但这也就到底了,他别的志向没有,人生理想就是纵情声色,享受到老,享受到死。换言之,是个无可救药的的标准纨绔。

洛昙深觉得和他相处并不愉快,但人都来了,也不能晾着不管,天是懒得聊的,想要敷衍过去便只能喝酒。

在凌渡一个人喝闷酒时可以喝果酒,自己做东时喝果酒就太掉价了,几杯洋酒入腹,洛昙深叫来薄荷柠檬汁,想要赶紧解一解。

谁知明昭迟却将薄荷柠檬汁拿开,笑道:“洛少怎么喝这种小孩子才喝的玩意儿。”

他靠得太近,身上笼罩着烟草味与酒气,还有一股被酒精催发得越发浓郁的古龙水味,洛昙深不喜近距离接触,往旁边挪了挪。

“洛少还是这样。”明昭迟笑,“一见我就躲。”

洛昙深挑眉,“明少说笑了。我这儿沙发宽,暖气也足,没有必要‘抱团取暖’吧。”

明昭迟叹气,“看来洛少还是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不愿意来我的局也是那个原因吧?我今天自罚三杯,再次跟你赔个不是,你看行不行?”

酒精已经有些上头,洛昙深脑中不似平时清醒,疑惑好几秒,才想起明昭迟说的是什么事。

几年前,他十八岁的时候,明昭迟跟他表白过,而且胸有成竹认为他一定会答应。

毕竟他喜欢男人这件事在圈子里不是秘密,而明昭迟外表身世无一不佳,他似乎没有拒绝的道理。

但他却偏偏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明昭迟身上没有任何吸引他的地方,论家业,洛家不逊于明家,论外表,明昭迟英俊是英俊,但那也得看和谁比,和他比那便是完败。

他瞧不上明昭迟。

不过这事他早就忘了,一来明昭迟当时只是表白,并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二来向他示好的人不计其数,他根本没有上心。

明昭迟如今提出来,还说他“耿耿于怀”,他心中有些好笑,想说“耿耿于怀的是你吧”,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都是成年人,多少还是得给彼此留些面子。

明昭迟说罚酒就罚酒,豪饮三杯,还站起身来,行了个绅士礼。

洛昙深觉得这人特没劲,懒得废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一来二去,酒越喝越多,周围群魔乱舞,洛昙深自知再喝下去肯定会醉,但一想到这里是鉴枢,在自己家里即便喝醉也没什么好担心。

难得攒一次局——虽然是被动的——怎么也不能丢份儿。

十一点时,明昭迟起身拿起大衣,洛昙深眼中一亮,以为这人要走了。

只要明昭迟离开,这局差不多就可以散了。

然而明昭迟却说,下去接个人。

普通人犯不着明昭迟亲自去接,楼下那人必然是个紧要人物。洛昙深琢磨半天,唯一想到的是安玉心。

安玉心是明昭迟姑姑的儿子,明昭迟一直很照顾这个体弱多病的表弟。

果然,来人确是安玉心。

洛昙深靠在沙发上,眯眼看着这个白瓷般精致的人儿,眉心很浅地皱了皱。

不久,安玉心端着一杯果汁走来,还是像上次一样怯怯的,“洛少。”

他温柔地笑,自斟一杯,与安玉心碰了碰。

本就不熟,话也没什么可聊,安玉心大概是不习惯这种场合,举止很是局促。

洛昙深心道,不习惯为什么要来,我是不得不在这儿耗着,你这是自作自受,自讨苦吃。

到了凌晨,众人还没有散去的意思。洛昙深实在是撑不住了,今天喝的酒已经超过他的“安全线”太多,酒精在身体里蒸腾,将神经通通麻痹。

睡过去之前的最后一眼,他瞧见安玉心正从上方看着自己。

安玉心的眼睛很漂亮,干净澄澈,像阳光下清浅的小溪。

但比这双眼睛更吸引他的是安玉心的睫毛——很长,很浓密,随着情绪颤抖的时候和单於蜚一模一样。

情热似乎又在下腹酝酿,好几日不曾想着单於蜚自渎,那些积蓄着的欲望被酒精裹挟,风暴一般从尾椎冲向大脑。

第26章

酒吧与海鲜餐厅同属鉴枢酒店的餐饮部,杨晨露九点来钟就知道洛昙深在酒吧招待朋友,心念一起,便托酒吧的同事时刻注意着情况。

其实不消她提醒,酒吧上至经理下至一般服务生全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毕竟少东家在自己地儿上喝酒,那是绝对不能出差错的。

早在明昭迟下楼接安玉心时,酒吧经理见洛昙深已有醉意,便通知了客房部,后来洛昙深越醉越厉害,连人都认不得了,经理赶紧让客房部几个时常跟在洛昙深身边的侍者来接人,顺道也通知了杨晨露一声。

杨晨露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把单於蜚推出去。

上次落雨天,单於蜚与洛昙深共骑一辆自行车到酒店,单於蜚尚不愿意送一碗姜枣茶去顶楼套房,今天洛昙深大醉,单於蜚恐怕更是懒得去见上一面。

况且现下已是凌晨,马上就是下班时间了。

思索再三,杨晨露还是决定把洛昙深在酒吧喝醉了的消息告诉单於蜚,单於蜚愿不愿意去照看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出乎杨晨露意料的是,这回单於蜚几乎没有犹豫,连制服都没来得及脱,就向酒吧奔去。

“怪事。”她自言自语,“这么殷勤,上次洛先生清醒着的时候怎么不去挣表现?现在洛先生都醉了,再殷勤人家也记不住吧?”

餐厅与酒吧隔着七层,单於蜚在鉴枢工作了一年多,几乎没有去过餐厅以外的地方,更没有去过酒吧。

电梯门打开,他匆匆走出,有些难辨方向地左右看了看,听见乐声与喊叫从右边传出,才快步跑向右边。

两名穿着客房部制服的高大男子正一左一右架着洛昙深,身后跟着许沐初等人,安玉心站在一旁,担忧地小声喊:“洛少,洛少?”

洛昙深眼睛还半睁着,但已经断了片,脑子不转了,声音听不清,看什么都是模糊的光影。

明昭迟乐道:“我这是多少年没见过洛少这副模样了。”

有人附和,“他哥挂的时候他经常这样吧?”

许沐初虽然也喝了不少,但理智尚在,回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低喝道:“你他妈注意场合,这是洛家的酒店!”

明昭迟也面色一肃,责备道:“有些话能说,有些话要看场合说。好在洛少现在醉着,听不到你刚才说的话,如果他听到了……”

那人脸色顿时泛白,“别,别生气,我喝多了,说话不经脑子,你们,你们可别告诉洛少。”

许沐初懒得听他解释,正想帮忙扶一扶洛昙深,就看到了单於蜚。

单於蜚表情极冷,眼中像蒙着一片寒气,走到洛昙深跟前,垂眸看着烂醉如泥的人,薄唇紧抿,神情那样专注,似乎连余光都吝啬于分给其他人。

“这位是……”明昭迟好奇地挑起眉。

安玉心近乎本能地挪开几步,警惕地看着单於蜚。

所有公子哥里,只有许沐初看过单於蜚的照片,但不知为何,他觉得自己就算没有看过照片,也认得出来人正是洛昙深的新“猎物”。

这人浑身散发的气场太强大,明明只是一个低微的服务生,却给人以冰冷的、难以接近的压迫感。

许沐初皱了皱眉,心道这或许是他身量太高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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