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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深浅(24)

“单於蜚?”洛昙深坐在床边,无意识地轻捏住被子。

虽然方才已经有了预感,但真听到答案,还是觉得有些荒唐。

尤其许沐初的描述——什么“凶神恶煞”、“抱起你就走”——这实在是太假了。

单於蜚从来没有凶神恶煞过,表情始终是淡淡的,即便那天在废弃车间被激怒,也连百分之一的凶神恶煞都没有。

“怎么,听你这意思,他是赶在你清醒之前跑路了?”许沐初慢慢道:“噫,不过你刚才说我往你床上塞人。这说明你们做了,但你不知道自己操的是谁,所以跑来找我兴师问罪?我靠,你那宝贝儿是他妈个田螺姑娘啊?让操不留名?”

“你他妈闭嘴。”洛昙深吼道。

“哎?”许沐初语气一变,“别是你被他操了吧?上次单看照片我还没发现,昨天看到了真人才注意到,他又高气场又强,打横就把你抱了起来。你是没看到,他一来,酒吧门口温度都降了好几度。洛少,你后面还好吗?”

洛昙深倒在床上,想象不出许沐初讲述的情形,嗤笑,“他怎么敢?”

“那就是说,还是你操了他咯?”许沐初笑,“你也是厉害。”

这话洛昙深不知道怎么回答。身体的感觉不会有错,那个隐秘的位置绝对没有被侵犯过,所以自己这是在还没有追到单於蜚的情况下,就把人给上了?

单於蜚自愿的?

第28章

单於蜚已经走到废弃车间门外,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拿着饭盒的右手稍一用力,青色的手筋立即浮现在手背。

此时正是午休时间,而流浪狗们早已熟悉了他的气味与脚步声。每天中午,只要他出现在附近,即便什么食物也没有带,也有六七只特别亲他的流浪狗摇着尾巴跑来迎接。

今天却没有。车间外很安静,好像流浪狗们集体消失了。

但厂区里流浪狗众多,废弃车间又是它们遮风避雨的居所,它们不可能平白无故离开这里。

如此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有人正在车间里面,用食物吸引流浪狗。

至于是谁,根本不用猜。

他蹙着眉心,犹豫片刻后正欲悄然离开,不与里面的人打照面,平时最亲他的那只哺乳母犬已经跑了出来,冲着他开心地叫唤。

母犬嘴上的毛被染白了,显然刚喝过牛奶。

“来了?”洛昙深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笑意和与往常不太一样的温柔。

单於蜚抿住唇珠,迟疑几秒后走了进去。

洛昙深这回穿的是皮质大衣,长至小腿,里面是一套周正的手工西装,打了领带,脖子上挂着条烟灰色羊毛围巾,梳着背头,看上去成熟干练,派头十足。

但那张脸无疑太过美艳,眼梢微挑,给外露的阔气平添了一份柔软与清秀。

背头择人,太长的皮衣更是择人。

有人梳背头不仅将五官脸型的缺点暴露无遗,还显得老态油腻。毕竟头发塑形需要抹发油,把握不了度就容易“满头流油”。而长皮衣只能由个高腿长、肩背挺括却又不过分壮硕的人穿,矮痩一分撑不住,高壮一分像头熊。

洛昙深却将背头与长皮衣驾驭得极其完美。

见单於蜚出现在门口,他放下狗粮袋,唇角含笑踱了过去。

定制皮鞋与时尚短靴的足音到底不一样,更加利落,也更加稳重。

洛昙深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像提亲。

单於蜚看着洛昙深走近,那一声声足音仿佛经由空气,存在感十足地敲击在他心口。

洛昙深停在离他仅有两步远的地方,沉默地打量他。

这个位置挑得恰到好处,远一步,不够亲密,近一步呢,洛昙深就不得不因为身高上的差距,而抬眼仰视。

片刻,洛昙深垂眸笑了笑,视线落在单於蜚手中的饭盒上,“打的什么菜?”

单於蜚面沉如水,似乎连眼波都是静止的,没有回答,不紧不慢地朝不远处的矮榻走去。

洛昙深跟上,见他要落座,突然伸手拉了他一把,“你想坐这儿?”

那矮榻看起来挺脏,但其实没有灰尘。单於蜚看了看拉住自己手臂的手,又看向洛昙深的眼,“这里还有能坐的地方吗?”

“可……”洛昙深不松手,眉心一拧,恁是不让他坐,“这儿太硬了。”

他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不明白洛昙深为什么这么说。

洛昙深目光快速在车间里扫过,忽然松了手,“你等等。”

说完又补充,“别坐啊!等我!”

他看着洛昙深向堆放木、纸两种箱子和旧棉絮的角落跑去,将那一大口袋旧棉絮抱了起来。

他手腕一僵,喉结极轻地滚了滚。

洛昙深今日的打扮非常正式,就像是要出席一场重要的会议或者典礼,此时却抱着各家各户用了几十年的旧棉絮,因为棉絮的体积太大,而不得不侧着身子,像螃蟹一样挪步。

这幅画面无疑很滑稽。

但也很生动。

单於蜚叹了口气,将饭盒放在矮塌上,快步走过去,“你搬它干什么?”

“给你坐啊。”洛昙深全然不顾昂贵的皮质大衣被塑料口袋上附着的灰尘弄脏,继续搬着旧棉絮。

“坐?”单於蜚问。

“啧,你还真跟我装田螺姑娘?”洛昙深揶揄道。

单於蜚略一眨眼,声音清冷,“什么意思?”

洛昙深特别中意他那两扇眼睫,见他眨眼,感觉耳根就像被两把小扇子给挠了挠,又痒又麻。

既想要将“小扇子”挥开,又想再被挠一挠。

“你别吃你打的饭了,又是回锅肉和麻婆豆腐?太油太咸了。”洛昙深提起桌上的保温盒,“喏,我给你带了些清淡养生的食物,你把它们给我吃完。”

那保温盒大得出奇,整整四层,每层里还有小隔,装的是鲜虾抄手、蟹黄豆腐、清蒸猪蹄、乌鸡汤、水煮西兰花、焖鹅掌。

洛昙深看上去一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金贵相,真献起殷勤来其实并不含糊,要不众多的前任们也不会对他着迷,以至于死心塌地,沉醉于他给予的梦境里,无论如何不愿意回到现实中。

片刻工夫,他已经将旧棉絮摆在矮榻上,还自己坐上去试了试,起身朝单於蜚招手,“来啊,坐下吃饭。”

单於蜚没坐,也没有动筷子,只道:“你不需要这样。”

“不需要?”洛昙深像听到了一个幼稚的笑话,轻哼一声,逼近,“那我是不是应该对你不闻不问,看都不来看你一眼,俗称‘拔吊无情’?”

单於蜚神色突然一沉。

“啧,非要我激你一下,你这张脸、这双眼才肯给我些反应。昨天你难道也是这样面无表情吗?”洛昙深勾着一边唇,轻佻,却也温柔,“我真想知道你昨天晚上是怎么……”

对我张开双腿。

后面的话洛昙深没有说出来,但意思已经相当明显,他不信单於蜚听不懂。

“昨晚……”单於蜚刚一开口,洛昙深就笑道:“你想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单於蜚道:“你喝醉了,我送你去套房而已。”

“而已?”洛昙深又笑,“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

单於蜚下意识收紧手指。

“你的小动作出卖了你。”洛昙深往下一瞥,“我昨天确实喝多了,断片儿了,但还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我记得你的体温,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我们已经发生过关系了,不是吗?”

“没有。”单於蜚这回回答得很快。

“你为什么一定要装田螺姑娘?骗我好玩儿吗?”洛昙深叹气,“我已经看过监控,只有你出入过我的房间。难道你想说我做了春梦?”

单於蜚眸光难得地闪烁了一下,“你做了什么梦,我怎么会知道?”

这句话说得不客气,但因为说话者始终是那种淡得近似于无的语气,所以完全没有挑衅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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