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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深浅(65)

“我今天叫你来,只是告诉你这件事。”洛运承道:“什么时候正式见面,还要再商量。贺岳林还没回国,回国后应该会联系你。你现在不愿意,与贺岳林见上几次面,说不定就改变心意了。”

电梯笔直下沉,洛昙深盯着厢壁上自己的影子,一时间脑中卷过很多事。

有一点洛运承没有说错,贺岳林的确是个适合联姻的对象。他对贺岳林不说知根知底,但足够的了解还是有的。

贺岳林这人,算得上有趣。

而贺家,显然是值得争取的势力。

电梯下到一楼,梯门打开,林修翰赶上来,“少爷,已经中午了。”

他微怔,这才想起错过了单於蜚上午的比赛。

心里毫无预兆地空了一下,随即涌起隐约的负罪感。

——他尚处于热恋期,有个没有过“保鲜期”的男朋友,却在缺席约会时,考虑与另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联姻。

“现在去摩托厂吗?”林修翰问。

他站立片刻,“去。”

正午的运动场,汗水被阳光蒸发。

工会准备了免费午餐,餐车前排起长队。单於蜚送走安玉心,情绪低落得说不清道不明,没什么胃口,便没有去餐车前凑热闹。

手机响起来,屏幕上闪烁着“洛昙深”三个字。

他看了一会儿,眼中渐渐有了笑意。

“上午有急事,耽误了。”洛昙深说:“我在路上,马上就到,给你带了午餐,你在哪儿?”

“我去找你吧。”单於蜚说:“你就停在街口,我在老地方等你。”

“老地方”是摩托厂家属区外围的一个岗亭,外面是大路,里面是小巷,车往里开容易被堵住,洛昙深经常将车停在那附近。

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从远处驶来,单於蜚在日光下眯起眼,挥了挥手。

车停下,驾驶座的门却没有打开。

车窗滑下,洛昙深笑,“快上来。”

单於蜚坐上副驾,洛昙深几乎是一瞬间就感到被热量包围,“这么多汗?”

“嗯。”单於蜚没有挨着椅背,“把你的车弄脏了。”

“啧,你‘弄脏’我车的次数还少了?”洛昙深完全不介意他的汗水,侧身环住他的脖子索吻。

单於蜚吻上去,密闭的空间里响起唇舌交缠的声响。

“对不起,没看到你上午的比赛。”洛昙深舔着他的唇,极其难得地道歉,“你生气了吗?”

单於蜚轻笑着摇头,“没生气。”

“真的?”

“真的。”

洛昙深从后座拿过饭盒,“那快把午餐吃了,下午的比赛是几点开始?”

“三点,来得及。”单於蜚问:“你吃饭了吗?”

“吃了。”

单於蜚看看他,“我不信。”

“嗯?”

“你肯定没吃。”

“这都能看出来?”

“嗯。”

半小时后,洛昙深坐在单家的饭桌边,吸溜着刚捞起来的面,不懈地问:“你怎么看出我没吃饭?”

“就是能看出来。”单於蜚吃的则是他带来的运动员营养午餐。

“都会卖关子了。”洛昙深转向单山海,“爷爷,小蜚小时候也这样吗?”

单山海已经吃过,正在一旁看电视,答非所问:“小蜚小时候很瘦。”

“他耳朵背。”单於蜚说,“对了,有件事情。”

洛昙深抬眼,“嗯?”

“你先吃。”

“说吧,我边听边吃。”

单於蜚吃完了,“刚才安玉心来过。”

“他来干什么?”洛昙深握着筷子的手一顿,“找你麻烦?”

“没有。他来道歉。”单於蜚说:“他不敢找你,所以来跟我说一声。”

洛昙深若有所思。

“他要去国外治病,看样子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单於蜚将碗拿去厨房,“他来找我,是想让你知道。”

“嗯。”洛昙深靠在门边,片刻后道:“不用管他。他道歉不道歉,出国还是在国内待着,对我来说都没有分别。”

临到要去运动场,单於蜚找出一顶遮阳帽,“下午晒,场边没有能遮阴的地方,这个你拿着。”

洛昙深本想说“这才春天”,忽然注意到遮阳帽上映着“原城大学”的logo,于是接了过来。

单於蜚又拿了水,两人这才向运动场走去。

男子三千米是下午的重头戏,参赛工人本该提前集合,做足准备活动,单於蜚却一直陪着洛昙深,直到马上要开跑,才挂上号码背心,赶去起跑线。

洛昙深对运动会的印象还停留在初中,大家为了班级荣誉卯着劲拼命,热闹而鲜活。

摩托厂这种半封闭社区,时间的流速仿佛比外界慢了许多,置身其中,好像心态都年轻了不少。

见单於蜚站在起跑线上,洛昙深挥了挥遮阳帽,用口型说:“加油!”

选手实力参差不齐,跑到最后四百米,还在继续跑的只剩下四人,而第一名单於蜚已经领先第二名两百多米。

洛昙深笑得灿烂,握着手机又是录像又是拍照,甚至在单於蜚冲过终点时,小声欢呼起来。

这种异样的、陌生的、充满烟火气的情绪,似乎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单於蜚得到了运动会吉祥物,一个挥着锤子的熊。

洛昙深抢过来,“像你。”

“我不像熊。”单於蜚笑:“我也不拿锤子。”

但这熊在微笑,洛昙深心里想,你微笑的时候也这样。

“你才知道‘小王子’要出国?就这几天了,我听说安家给他联系了一个顶尖医疗团队。”许沐初在跑步机上累得气喘吁吁,“过分了,好不容易约我一次,就是陪你健身!哎——我不行了,我要休息。”

洛昙深跑得优哉游哉,“他一个人去,还是由明夫人陪着?”

“明夫人肯定得陪着啊。”许沐初灌了半瓶水,“哎,你最近和那位怎么样了?”

“好着。”洛昙深说。

“哟!难得听你这么说!”许沐初乐了,“还没腻呢?我这还记着时间呢。”

洛昙深调快速度,“多管闲事。”

单於蜚的生日在夏末,他答应了单於蜚——你二十一岁的生日,我也陪你过。即便到时候已经腻了,也不能食言。

“我还听说一件事儿!”许沐初靠在器械上,“贺家老三居然要回国了!”

贺家老三正是贺岳林,洛昙深不动声色道:“是吗?”

“我也是听说的,好像是他们家想把他拉回来搞联姻。”许沐初说:“这就奇了怪了,贺老三不是谁都瞧不上吗,怎么会突然同意?这消息说不定是假的。”

洛昙深从跑步机上下来,“难说真假。”

“这么哲学?”许沐初意外地看了他一眼,余光扫到旁边的遮阳帽,“这帽子你还留着?”

洛昙深正在擦汗,“什么叫‘还留着’?”

“你忘了?”许沐初拿起来扇了扇风,“这不原大以前搞校庆发的那个吗?”

第64章

洛昙深拒绝和许沐初一起去会所挑新到的“男模”,许沐初便自个儿开车走了。

“校庆?”洛昙深扎进泳池里,游了几个来回。

前阵子摩托厂开运动会,单於蜚找出一顶有原城大学logo的遮阳帽给他。当时他觉得帽子眼熟,但单於蜚曾经被原大录取过,有一顶原大的帽子并不奇怪,所以没有往深处想。

方才许沐初却说,这帽子是原大校庆时发的纪念品,而他也有一顶。

他早就不记得将帽子扔到哪里去了。

原大逢整才举办校庆,最近一次校庆是四年前的五月。

他从泳池里撑起来,自言自语,“五月?”

单於蜚正是那一年高分考入原大,但入学时间是下半年。

五月校庆时,单於蜚在念高三,能不能考上原大还不一定,怎么会得到这顶帽子?

是因为向往原大,所以在校庆时跑去看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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