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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知深浅(94)

他左耳进右耳出,在车里没坐多久,就让陈琼宇在路口转弯,去公司。

陈琼宇本是打算送他回栩兰酒店,“去什么公司,你就不能多休息几天?不想休息去健身房待着也好啊!”

他摇头,“科技园区那个项目我必须争取下来,拿到许可,取得融资,洛氏就能活。”

陈琼宇心里着急,但也无法反驳。

洛氏以前的核心项目是酒店、商业地产、旅游地产,现在这些项目算是彻底垮了。洛昙深带回技术、人才,要带领洛氏向科技领域转型,科技园区的政府项目的确是最合适的起点。

一旦拿下,后续就是稳赚。

所以他不得不拼。

陈琼宇叹了口气,调头向云霞路开去——洛氏集团以前的总部大楼早变卖了,云霞路的几间办公室是个临时据点。

“但是小深,我知道你的决心,但那项目是块肥肉,最后能不能拿下来,并非只看我们的努力和投入。”陈琼宇说:“多少人都盯着,我怕……”

“在技术上,我们是最强的。”洛昙深说。

“这是当然。不过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国内的政府项目,很多时候不单看技术。而且资金也是我们的一大问题。”

洛昙深看向窗外,眼神渐渐从病倦变得锐利,“放心,我会想办法。”

第87章

洛氏吃足了官商勾结的红利,最后也倒在官商勾结上,洛昙深不愿重蹈覆辙,可陈琼宇说得对,科技园区那个项目的确不是光靠技术就能拿下来的。

洛氏现在虽然衰败了,但三年来一直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洛运承现在还在监狱里服刑,整个洛家都顶着“政治站队”的骂名,已经成为一个靶子。

很多小动作,别的企业能搞,而洛氏一动,外面就会传——洛家贼心不死,又想玩勾结高官那一套。

就拿现在这个项目来说,同时竞争的四个企业或多或少都向上头通过气,唯有他只能打技术牌。

傅渠平落马给予原城官场的震荡极大,而洛家又是“傅系”最忠诚的走狗,现下官员们都不愿意与洛氏搭上关系,生怕沾上一身骚。

洛昙深心里清楚,如果单看技术,那他绝对没问题,可一旦牵扯上高层博弈,变数就来了。

上头单是为了避嫌,都很可能将他刷掉。

在G国专做研发时,辛苦归辛苦,却没这么多麻烦事。回国接手洛氏至今,他越发感到肩上的担子极沉,几乎要将他压垮。

过去在原城结交的朋友,几乎个个都是酒囊饭袋,一起逍遥快活没问题,一遇到正事就没有一个人能帮忙。

他明白这一点,所以也没去找过谁。

唯二能给予他助力的是贺岳林与谢羽逍。

不过贺家本就有官场背景,贺岳林的两位兄长一早得知原城将有大动荡,在傅渠平出事之前,就部署撤出原城,在风波中全身而退,这三年再未过问过原城的事务,贺岳林本人也长期待在国外,可谓远水救不了近火。

至于谢羽逍,这位看似“没头脑”的偶像其实很精明,想帮忙,却不愿将自己拖进去,于是热情地介绍各路人马给他认识,人情尽到了,能不能把握就是他自己的事。

如果不去想过去的纠葛,单於蜚的确是他此时此刻最应当攀附的人。

原城这三年来整肃官场,严禁官商勾结,就连谢家这样家庭,都不得不谨慎小心,但明氏却是个例外。

三年前的洗牌,单於蜚参与,而后上位。

虽然没有人敢拿到明面上说,但谁都清楚,单先生与原城新一届官员交情颇深。

结识单先生,很多堵着的路,就能顿时变为通途。

他点着烟,自嘲地叹了口气。

那么多的权贵,他唯一不能去结交的就是单於蜚。

时间停驻在墓碑上,洛宵聿还是二十来岁的模样。

他放好花,点上香,一边擦拭兄长的照片一边闲聊:“你以前说要扛起整个家族,让我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地生活。哥,这个担子真的很重啊。”

“我都三十多岁了,你还这么年轻。”

“你见到周谨川了吗?你那时年纪小,不会识人,为他做尽傻事,现在认清他的本来面目了吧?”

“你后悔了吗,哥?”

夏日沉闷,连风都没有。

他叹气,又继续说着无人能够听到的话。

“哥,你还在就好了。你在,我至少还有个依靠。我们兄弟俩一起想办法,说不定很快就能让洛氏度过难关。”

“现在只剩我一个人,我真的没有把握。”

说着,他低下头,情绪越发低落。

“我好像让你失望了,你离开的时候说……”

“说我不能像你一样,为感情所困。”

“我已经被困七年了。”

“也许,会被困一辈子。我没有办法不在意他。他一句话、一个眼神都能左右我的情绪。”

“我前阵子终于见到他了,他现在过得很好。金钱、权势、地位,什么都有了。”

“我……”

他没有再往下说,倚在墓碑边发了一会儿呆,起身时抹了抹眼尾,笑道:“哥,我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我跟洛运承保证过,一定要把洛氏拉起来。你在天上保佑我,别让我被他看笑话。”

谢羽逍的演唱会如期举行,洛昙深前去捧场,结束后被谢羽逍拉去参加庆功宴。

酒过三巡,谢羽逍借醒酒的名义,将他叫去休息厅。

他看出谢羽逍有正事要说。

“科技园区那个项目,可能会被‘驰通科技’拿走。”谢羽逍道:“我从我舅舅那儿听来的。”

他目光一沉,“可靠吗?”

“八九不离十吧。现在主要是‘驰通’和‘昭万’在竞争,‘驰通’的老板会来事儿,关系打理得妥妥当当的,行贿倒也说不上,你清楚,让上头觉得舒服有很多种方法,不一定非得是行贿。”谢羽逍说:“‘昭万’是技术领先,不过在节能环保这一块儿比不上咱们。深哥,这次如果实在不行,就放弃吧,以后说不定还有别的机会。我知道你想尽快把洛氏拉起来,但是也得考虑客观因素。”

他没有答话,盯着桌上的烟灰缸。

“洛氏的污点太多了,你想在政府项目里分一杯羹,这太困难。”谢羽逍一改粉丝面前的不食人间烟火,“你决定回来时,我就为你捏了一把汗。这个项目继续磨下去我觉得是白费力气,要不咱就算了?”

他勉强一笑,“谢了,一边忙演唱会,还一边给我打探消息。”

“我好歹算个股东。”谢羽逍不放心,“深哥,我觉得自从上次慈善会之后,你就不对劲。”

他心里一提,状似不在意道:“哪里不对劲?”

“哪哪都不对劲。”谢羽逍说:“以前你也忙,但忙得很有干劲,很有精神,一点儿不缺迎难而上的气场。但是现在怎么感觉像受了什么打击,整个人都颓了?我听琼宇姐说,你还发烧住院了。”

他敷衍道:“小病。”

这时,有人来找谢羽逍。

谢羽逍毕竟是庆功宴的主角,缺席太久不合适,被催了两声就走了。

他歇了一会儿,起身准备离开,却瞥见落地窗里自己的身影。

夜色下的玻璃像一面不够清晰的镜子,但即便有些模糊,也看得出镜子里的人精神不振。

难怪谢羽逍会说“你不对劲”。

比起竞争不过“驰通”和“昭万”,被单於蜚无视其实算不上什么打击。

但是慈善会、栩兰酒店的那两次接触,好像将他这么多年默默给自己打的劲都抽干了。

原来被忽略的感觉如此难熬。

分手之前,他忙于对付明昭迟,成天与贺岳林打得火热,对单於蜚的关心置若罔闻。

那时,单於蜚是不是也像他一样痛苦?

“盛合基金”是明氏旗下的一家金融公司,与原城不少企业都有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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