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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的垦丁(22)

作者: 水银灯河 阅读记录

他沉眸想了想,下车买了杯珍珠奶茶,才出市里,往野原去。

但没立即回家,而是绕着野原镇外,靠近曾家房子的几条乡间小道找了好久。

果不其然,让他在其中一条路上找到了曾贝。

他到时,曾贝正蹲在路旁,手里抓一块饼干,掰成小碎块,喂她脚边的一条幼犬——正是他下午放走的那条田园犬。

她声音很轻,但带着哭腔,在跟小狗讲话,说的是:“你怎么比我还饿啊,让你慢点吃呢,你一下子就把我的晚饭都给吃光了。”

他听着,忍不住想笑,脚下慢慢在动,往她的位置走去。

幼犬的觉察力更敏感,发觉他过来,先警惕起来,退了一步。

曾贝没发觉,以为它是听懂了她的话,不肯再亲近她了,忙用手去将它拉回来。

谁知,小狗以为她是想伤它,伸出爪子就往曾贝胳膊上来了一下,很快伤及处变得红肿,有细小的血珠渗出来。

谢平宁往赶过去,将手里的奶茶扔在一边,一面抓起她的胳膊来检查。

曾贝一怔,身体被他的突来到来,逼得微微后仰。

她一脸诧异,有些结巴问:“平叔……你怎么来了?”

谢平宁没回答,而是说:“走,上车去医院。”

但曾贝没动,反而挣开他抓住她小臂的手,脸上漾起很淡的笑容,摇摇头说:“我没事啦,用不着去医院。”

谢平宁看了看仿佛知道自己做错事,现在已然缩在角落的狗一眼,又对上曾贝,严肃道:“不行,狂犬病可不是小事。”

曾贝看着他挤成川字的眉心,再度笑了。

她伸出手,弹了弹他的额头,“我打过狂犬疫苗啦。”

“嗯?”额头残留她手指碰过的触感,令他一愣。

“大概两年前。”她说,“我妈妈送了我一只小博美,那时候我就接种过疫苗了。”

谢平宁没反应过来,听她继续说:

“其实我很喜欢狗,真的,没有骗你。”

“只是因为我妈送我的那只博美,被我养了才两个月不大,就得细小死掉了。那阵子我很难过,总觉得,是狗狗跟我属相不合,它才会死的。所以从那之后,我就再也不敢碰狗了。”

谢平宁看她,她是微低着头的,皮肤很白,衬得唇色红而又粉。

在他在印象里,曾贝是那种如果说要哭,立即就可以流眼泪的女生。

此刻,却笑着,很好看。

忽而,她抬头,跟他对视,眼神很认真,问他:“平叔,你会不会也觉得我很无理取闹啊?”

谢平宁移开视线,点头,脸上平静无波,回答她说:“是啊——”

“曾贝你,真的,很无理取闹。”

曾贝听了,脸立即垮了,闷闷地,说:“我就知道,果然我很讨人厌就对了。”

谢平宁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给她,让她把伤口稍微出理一下。

她还气着,别过脸,不肯接。

谢平宁笑,拉过来她的细长的手臂,低下头,用纸巾一点一点擦拭去点点血珠。动作太温柔,让曾贝不禁呆怔住了。

他声音低沉,在帮她处理伤口时,出声,语气里颇为无奈:

“虽然你真的很无理取闹,但怎么办,你一点都让人讨厌不起来。”

他说完,抬头,跟她对视。

他的眼睛很好看,瞳孔是茶色的。如果有光幸运落进来,会将这一颜色淡化,让看的人觉得,干净又透明。

但多数时候,都是深邃的。因为他曾用来看过许多山川湖海、烟火人间。

此时,里面映着的却是她的倒影。

她的心莫名跳得很快,从没这么快过。

她想,她是不是就快要死了啊?

可《反抗者》她还没读完呢——还有刘宇岩,她还没跟他说,要他快快好起来,没有他的九点半综艺,真的无聊透顶。

……还有,平叔,她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

谢平宁不知道她一个人的头脑风暴如此精彩,偏头,想起自己还有礼物忘记赠给她。

于是,他手指指了指她身边放着的塑料袋,说:“给你的,道歉礼物。”

“诶?”曾贝不懂他的意思,但手仍去拨开袋子,从里面找出一根吸管和一杯冻奶茶,“干嘛要跟我道歉?”

“因为我,”谢平宁起身,站了起来,看着不远处缩着的小狗,沉声说,“——差点误会你。”

作者有话要说:

我好羡慕我女儿,竟然可以嫁给平叔这该死甜美的老男人www

第18章 18

几经波折,最后曾贝还是将小狗带回了家。并且还为它取了个画饼充饥的名字——叫奶茶。

返程路上,她烦了谢平宁一路,没完没了的,只想知道他到底误会她什么。

谢平宁不肯说明,含含糊糊敷衍着,等回了别墅,他下车,就往房子里面走。

曾贝抱着狗追上去,结果人还没走进去,脚步便停在了门口,因为刚好碰见正出来的爷爷。

她愣了一下,想起上午的事,心里竟然生出一阵怯意,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爷爷见她退后,伸手想拉住她,但手只抬起一半,又垂下去。他没敢看她,而是低头,重重叹了口气。

良久,曾贝才听见他说:“贝贝还在生爷爷的气呢。”

她低头不语,目光对上怀里奶茶递过来的无辜目光,心情奇怪。

不被人理解,她确实很生气。

可她今天出去想了一下午,终于想明白,似乎,他们不能理解她,也是因为,她从没跟他们坦露过心迹。

他们不懂,是因为她从不讲。

最终伤人伤己,也是情有可原。

而且,这件事,本来她也有错。只是她向来活得骄傲,没哪次肯乖乖服软认错。

想到此处,她的眼泪忽然掉下来,声音哽咽,摇头,终于出声:“我没生气。”

爷爷见曾贝还哭起来了,立即慌得不得了。一时无措,扭着脖子,头往后看,要搬奶奶过来当救兵。

奶奶在客厅接收到求助讯息,说到就到。她走过来,把狗从曾贝怀里,再换到爷爷怀里,一边又将曾贝拉到自己身边,捧住她的脸,将她挂在脸上的两行泪轻轻擦去了,嘴里哄着:

“好,贝贝没生气,我们谁都没生气。乖啊,跟奶奶进去,宝贝在外边晒一下午了,肯定都晒疼了。”

曾贝止不住地抽噎,但难得听话,跟着她往沙发去。

谢平宁在厨房倒水,知道此时不宜靠近过去,便站着没动。

爷爷坐在曾贝身边的一个单人沙发椅上,身上抱着狗,再度叹气。

奶奶骂他:“都怪你,看你上午说的那是什么话,都把我们家贝贝给气哭了。”

“都怪我,都怪我,我的好孙儿可别哭了,不然爷爷就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爷爷也自责,曾贝今天消失一下午,他是躺着也急,站着也急,恨不得立即回到上午,将那些话都塞回自己肚子里,让一切都作没发生过。

可惜事已发生,无可挽回,他只能尽力,希望能稍微缓和局面。

曾贝坐在他身边,抽噎好半天。最后,听她吸了吸鼻子,磕磕巴巴说:“我真的没生气,你们不用哄我了。”

爷爷一怔,跟奶奶对视上,目光无助,是要奶奶出法子。

奶奶也不知曾贝这是什么路数,正惘然着,当事人自己开口了。

“不怪爷爷,是我太不懂事了,总惹你们不开心,我以后再也不乱发脾气了。”

曾贝抬头,对上爷爷的目光,良久,轻声道歉:“爷爷,对不起。”

爷爷没反应过来,还是奶奶先将曾贝揽过来,抱在怀里,柔声说:“嗨,一家人的这是讲的什么胡话,没好的生疏。”

她摸了摸曾贝的头发,继续说:“你没错,爷爷也没错,一家人聚在一起哪里有不拌嘴的时候呢?只要想得开,说得开,就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