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止戈(21)

作者: 反方向蓓 阅读记录

金黄色的神龙终于找到了自己原本的主人,这一刻,错乱的命轨终于回归了原本的方向。

一切,都没有被改变。

命运还是延续的原本的轨迹,我们,苦陷于泥沼之中,一如既往。

从出生的一刻,沉醉便预料到了今日,他一再拖延,却没想到这结果还是一如既往,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展现在众人眼前。

“我们,都罪无可赦!”

沉醉安抚着暴怒的神龙,看着对方在雄壮的身体渐渐沾染上不祥之色,自己却无能为力。看着痛苦挣扎的神龙,他笑了,“你也和我一样。”

明明是天之骄子,却被人拉入泥沼,从此,便是什么都不是。

即使找回了曾经的自尊,但是也改变了曾经发生的事实。

而随着神龙变化,荆斐也渐渐露出了原本了模样。原是一头长有七彩鹿角的鹿麋。

上古时期,有妖于乱世中经年苦修,加之广积善缘,终修为半神之体,世人称其为“奉仙”。但,上古霍乱时期结束之后,奉仙便彻底消失,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而从霍乱时期幸存的最后一位祭祀在留下了“奉仙出,天下乱”的预言之后便离世。自此,平定霍乱的功臣奉仙成为妖祸之兆。

“老妖,老妖。”梁觞歇斯底里的呼唤着奉仙,天谴带来的反噬开始了。

带着七彩犄角的白色鹿麋被浓雾缠绕,血肉继而开始凋零,有鳞甲自骨肉中冒出,黑雾中,奉仙痛苦的鸣叫开来。

“沉醉,求你,救他。”似是自欺欺人般,他还是祈求着沉醉救他的老妖,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哥哥,现在我我救不了他。”

……

“沉醉,求求你了。”曾经被敬仰若神明之人终被压弯了脊梁,他的头颅低微到了尘埃之间,只是,为了自己所爱之人。

“你明明知道。”沉醉冷漠着双眼,道。

!!!

“觞儿。”温暖的声音传入耳际。

终挪开眼,梁觞紧楼着他的老妖,任由反噬加诸其身,双眼的泪泉早已干涸,能流下的便是血泪。

“老妖,沉醉说得没错,我们,罪孽深重”,又一块血肉自手中滑落,梁觞将对方鲜血淋漓的身体抱得更紧了,“所以,这次,请带我一起走吧。”

血泊中高贵的鹿麋七彩的瞳孔温柔地注视的它的少年,摇了摇头。

“为什么!”

盘绕与身的堕落之龙给出了答案:亡国之君。直到此兆成现,命定的帝王哪里都去不了。

“奉仙”,梁觞放开老妖,道,“终是我害苦了你。”所以,即使是弑神,只要你能活下,我也在所不惜!

森冷的寒光自梁觞的手中传出,细看之下,盈虚的刀身的竟扭曲爬上青色的龙纹。

电石火花之间,盈虚直指盘踞在身旁的黑龙。

“融入之刀身中的并不是尤尧的骨,而是真正的龙骨。”梁觞残笑起来,“我是那位大人的后代,想必,屠龙这种的小小的要求还是不会拒绝的。”

传闻,神龙的精血是万补之药,虽是堕龙,但龙血想必还是不会掺假,想必这等之物,对老妖还是有些帮助的,

惊雷劈下。亘古之音响彻天地。

“帝王,切勿一错再错。”连绵不断的声音响彻云霄。

“只要能救奉仙,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真正的帝王同样怒吼着。

红色顺着刀刃留下,沉醉的嘴角勾出一丝不明的笑意,任由手中鲜血淋漓,“你说,你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是。”梁觞直视着的异子。

“那么,请以剜出我的心为己任吧!”

哈!?

“奉仙不会死,至少在吃下我的心之前。”梁觞见着那个无比熟悉而又陌生的小少年道,“它的身体将逐日‘凋零’,直到吃下我的心。”

为什么?

惊雷逐渐散去,朝日的霞光褚璐端。

“因为”,沉醉笑意缱绻,顺势将对方的手握住放与心脏间,“这里,其中的一颗心终是属于你的,除了你,没人能够得到它。”

梁觞的手触动着对方的心脏,手底下发现阵阵颤动,这是,活着的味道。

“这就算是,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吧。”

颔首之际,就着梁觞的手,沉醉任由盈虚插入了自己心脏。

神明曾给了老妖和少年宽恕的机会,前提是,异世之子能在此世平安“终老”,这是对该子的补偿,同时也是对老妖和少年的考验,但他们未通过考验,所以此间法则给了沉醉能活下去的一切“契机”,沉醉的眼,便是其中之一。

可即便如此,沉醉也从未真正怪罪过他们。所以,他任由心血渗入鹿麋破碎的身体,奉仙的身体已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复。

待勉强恢复原本身形后,沉醉话语响彻在两人耳际:

“哥哥们,我等着你们,亲自来剖开我的心!”

沉醉完好无损的身影在前方逐渐淡去,朝日的光辉映照与整片天地。

他们,都等待着赎罪日的到来。

“而现在,我只想静静。”

五年之后

“大人,沉醉大人。”

柔声碎语之间,沉醉暮然睁开眼睛,眼角的余光中,亮堂的光晕沿着细纱透了进来,点微的碎光在空气晃动着,天亮了。

身体还是一贯的乏力,沉醉拉了拉帘边的绳铃,一高瘦的青年应声而入。

此人正是苗白,光阴将往日那个怯懦胆小的少年彻底打造成今日芝兰般模样,沉着、冷静,几乎能完美地帮助他解决所有棘手的问题,而沉醉最为欣赏的是,此人,甚是知趣,实在是个妙人。就比如现在,即使他从未曾提起过他身体虚弱的事实,苗白也从不过问但,两人心中也是默契得很。于是顺势,在这青年面前,沉醉也不会刻意掩饰自己的身体状况,他们,亦师亦友。

“大人,冒犯了。”清越的声音响起。

沉醉的眼眨了眨,而苗白也熟练将对方抱起,他的目光落在对方缠着的白纱的胸膛上,明明是新换上不久的,但点滴的鲜红还是尤甚刺目。

将丝质的单衣轻轻替沉醉穿上后,自有侍婢鱼贯而入,待将梳洗用具放下后便又悄然退下,由始至终,没有人敢抬头。待将沉醉拾辍好后,苗白这才掀开的床帘,晨曦陈酿般染晕之色穿了进来,沉醉的面庞在光晕中更甚惨白,见不着丝毫生气。

苗白的眼染上黯淡之色,稍纵即逝。手下的动作越发温柔,只不动声色地将沉醉转移至房中松软的矮塌上。

淅沥的水声的响起,再次将手中的巾帕拧干,苗白细细擦拭着沉醉同样的苍白的手。

眼底的这只手,骨节分明,皙白均匀的肤质让人极易错认为这手的主人是一位身于钟鼎之食家的少子,但手底下传来的触感却如如枯枝般的交错纵横,连自幼为奴的苗白都没有这样一只粗糙的手。

沉醉,明明只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为何,却要遭受如何苦楚,明明这少年并没做错什么。很多时候,苗白想要为对方做些什么,但却力不能及。

待将对方一只手尽拭之后,最后一次将手中的绸帕浣洗拧干后,苗白握住了沉醉另外一只手,一边洁净着一边汇报断续汇报着这几日周遭的“风吹草动”,虽尽是些零星散碎的小事,但也偶尔引得沉醉几句细碎的回复。

“不过”,苗白斟酌道,“大人,昨日,又抓着一人。”

第二十章

抬了抬眼皮,沉醉扫了眼上方的青年,软绵无力的答道,“可问出了些什么?”心想道,这可真是,如同苍蝇一般,一如既往的“不想死心”啊。

苗白依旧不动声色替对方擦拭着手,待将最后一根指甲缝擦净,他摇了摇头。

“是么”,意料中的答案,这次,沉醉连着眼皮都不曾眨下,吩咐道,“好好‘招待’一番便将人放了,以后这些事,你看着办,不必在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