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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元]风刀割面(14)

作者: 璨钰 阅读记录

蒙哥汗命兵士们收拾好猎物,大队又启动了,我们换了一处,兵士们又纷纷摸下山头,开始了第二次合围。不多时,山下传来了合围完毕的信号。

第二批合围就可以由诸王猎取了。孛儿只斤氏宗王和各部驸马早已按捺不住,蒙哥汗指令一下,一个个都啸叫着跃马冲下山头。他们纵马狂奔,耳边的辫环呼哒哒地上下起落,看着竟有种莫名的喜感。众人中,我看到一个瘦高的白袍骑士冲在前头,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但看身材,似乎是我那个七叔阿里不哥。

忽必烈倒没有跟着众人一起冲下去,只是按住马头,眯着眼饶有兴味地盯着山下混乱的围猎场景,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木罕都替他着急了,我也纳闷地看了看他,他还是不为所动。

此时有人发话了:“王爷,还不过去?猎物该被抢光了!”

说话的人是忽必烈的心腹爱将,名叫霸突鲁,据说是个勇冠三军的猛将。他还是忽必烈的连襟,因为他娶了我额吉的姐姐帖木伦。二人关系亲密自不必言,霸突鲁也得以参谋王府大事。

这个霸突鲁,也就是我的姨夫,看起来面目方阔坚毅,鼻梁高挺,倒也像个铮铮猛将。

“哎,我说安达,你急什么?”忽必烈摸着胡子笑道,“山下诸王众多,但这些人都挤作一团,我跟着凑什么热闹?必定有漏网之鱼的,等一会儿也不迟。”

“罢了罢了,”霸突鲁笑着摇摇头,“王爷做什么事都这么沉稳,这份定力可是跟那些汉人学的?”

忽必烈微微笑着,也不答话。那边不仅那木罕看着干着急,连大黄狗布赫都按捺不住了,气呼呼地鼓着眼,直吐舌头,却也不敢跟忽必烈发作。看它这副憋屈样儿,又想想当初它把我扑倒的蛮横样儿,两相对比,我觉得特别有趣,忍不住对它吐吐舌头。

那木罕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学作大人般的一拍大腿,叹了口气:“唉!要是安童在这里就好了,把他的海青鹰莫日根借我一用,保管能捕到最好的猎物,说不定还能抓到珍贵的银狐呢!”

“安童还在汉地陪他母亲呢,再说就算他在这里……”霸突鲁插了一句,突然又不说话了,只是笑眯眯地看着那木罕。真金似也会意,同样笑而不语。

我不明所以,更不知安童其人,疑惑地望着那木罕。这包子此刻憋得脸色通红,鼓着腮帮气呼呼地不说话。

忽必烈见状哈哈大笑,拍了拍那木罕肩膀:“你还好意思说!那时安童本想将莫日根送给你,可你驯服不了呀!要不然,它现在不就是你的了?说起来,莫日根也是有股子劲儿呢!”

那木罕听了不乐意了,一扭头:“谁稀罕要那只不服管教的破鸟!”

“好了好了!”忽必烈笑着给他顺毛,“跟阿爸去打猎罢,看今天能抓到什么好东西!”又转顾真金、忙哥剌等人,“你们几个,都跟我一起来罢。”他话音未落,那木罕早扬鞭窜出去了,布赫更是很狗腿地紧跟其后。诸人看了又是一笑,也都纷纷策马冲下山坡,连茶伦也跟过去了。

虽然跟着不忽木学了一阵儿“骑马”,但他一直都是拿牛犊让我练的!我现在还没自己骑过马呢,而且又年纪小,只得乖乖呆着额吉察必身边,偶尔和月烈、吾鲁真闲聊几句来打发时间。

忽必烈等几人是从山坡侧面冲下去的,然后绕到了诸王前头,已去了半晌,还没有回来。过了一阵儿,却有他的亲随骑马过来传话,说蒙哥汗和诸王已移往前方河滩处落脚,准备就地举行露天大宴,以庆祝今天大围,宴后,再进行第三批围猎。

察必点点头,开始吩咐诸人收拾动身,那边的其他蒙古贵族也纷纷动身了,我们遂跟着大队一起前往河滩处。

大队落脚处就是鄂尔浑河某一段的宽阔河滩。怯薛仆从们已安排好座次,架起了火架,看起来是要就地烧烤。蒙哥汗坐在御座上,两侧是给诸王勋贵。各人面前都摆好了案几。忽必烈、真金等人早已安置好了等我们过去呢。

我挨着额吉坐下,身旁是那木罕。这包子看着有点不大对劲,垂头搭脑的,没了刚才的劲头。我忍不住用手肘碰碰他,小声问道:“你怎么啦,这么不高兴?不会是连只兔子都没打到吧?”

他闷哼了一声,也不抬头看我,愤愤地说:“一说我就生气!刚才,阿爸把我们猎到的最好的猎物,都送给伯汗了!麋鹿、白天鹅等等好几只,一个也没留下!最可气的是,我好不容易抓到一只纯白色的小狐狸,都被送给伯汗的女儿了!”

他声音不高,应该没被旁人听见,我抬头望了望,忽必烈正面色和悦地跟霸突鲁、阔阔等人说着话,也没往这里看。于是我又凑到那木罕耳边,低声道:“你一个王子,要什么没有啊?大气点儿!那些猎物算什么?鹿唇,天鹅肉虽稀罕,你要想吃,王府岂会少了你的?还有你那白狐暖帽,也有两三顶了罢,要白狐做什么呢?还不如让阿爸拿去做人情……”

“哼!”他又赖呼呼地动了动鼻翼,抬头朝我翻了个白眼,有些不屑道:“你是妹妹,怎么教训起哥哥来?还有,哪里听来这些歪道理,说话跟真金一个腔调!”

听了这话,我真想抽他,又不能动手,只得一个白眼翻回去:“你还知道自己是哥哥?那还犯浑,还用我给你讲道理?”

他也不正眼看我,依旧低着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这次却不是回嘴:

“你不知道,那只狐狸是我打来给你的,剥了皮给你做帽子不好么?别的也就罢了,这个可是我亲自打的!”

“……”

我闻言不禁愣住,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什么好,望着眼前这个独自怄气的小男孩,仔细端详一会儿,真觉得他比往日要可爱几分。他也只有九岁,这份心思……

我微微扬起头,吸了口气,只觉心里暖烘烘的。

“哼,说了你也不领情,我就知道你只同真金好,罢了罢了!”他又闷闷开口,有些沮丧。

无奈地摊摊手,这回错的是我了?

我正不知如何安抚他时,旁边额吉推了推我:

“你们俩嘀咕什么呢?等会儿再说罢,马上要开宴了。”

我忙端正坐好,环顾四周,其他宗王勋贵也纷纷落座,案几上都摆好了酒碗,看来是要痛饮一番。不远处的火架子上,挂着的烤羊被烤的嗞嗞作响,烟气缭绕,架起的铁锅里也是热气蒸腾,不知在煮着什么野味珍馐。

肉食还没上来,诸王们已端起酒互相敬劝起来。精致的银碗里,乳白色的是马奶酒,暗红色的是西域葡萄酒,也有清冽无色的,应是汉地的烧酒,但不多。起先,诸人还按着尊卑次序,互相敬酒,但蒙哥汗本不喜饮酒,便让底下人随意了,然后下面就热热闹闹地捧着海碗畅饮起来。

不多时,肉食也端上桌了。烤全羊,手扒肉是必备的,还有一些稀罕的肉类,应是刚才捕获的。果然有香气四溢的天鹅肉羹端了上来,汤水已被熬成了乳白色,尝了一口肉,嫩滑鲜美,却无腥气,一口浓汤入腹,身上暖了许多。

宴乐怎能没有歌舞助兴?众人饮得正欢,一群衣着鲜艳的舞女们涌至场中,甩起胳膊,扭动肩膀腰肢,跳起舞来。马头琴也跟着悠然响起。看着舞女们俏丽的身姿,诸王们兴头更胜,有的干脆放下酒碗,大步跨入场中,和诸女一起欢舞。健壮粗犷的套马汉们和腰肢柔软的舞女们倒是配合得很协调,大家都放得开,看着有种蓬勃原始的美感。

也有宗王直接敲着海碗,放开喉咙高唱起来:

“我祭了远处飘飘的大纛

我擂响黑牦牛皮幔的战鼓,

我骑上黑色的快马,

我穿上铁硬的铠甲,

我拿起钢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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