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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元]风刀割面(15)

作者: 璨钰 阅读记录

我扣好山桃皮裹的利箭,

与合阿惕——篾儿乞惕,

上马前去厮杀。

……”

悠荡绵长的曲调竟有种苍凉入骨的味道,唱到高亢处似乎能带人直入云霄,而低回婉转处又直触心底最柔软的角落。以前我也听过蒙古歌手演唱的民歌,却没像现在这样有代入感。自己仿佛化身一只云鹤,凌空振翅,扶摇直上,在长空中上下翻飞,自在飘摇……

正听得出神,旁边那木罕推了推我,抬头一看,却是几个宗王端着酒碗大笑着朝我们这里走过来,几人中还有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

“忽必烈叔叔,好久不见啦!”为首一人还没近前,就大声吆喝道。

这边忽必烈也从座上站起,展开双臂相迎:“原是海都侄儿!这几年来,你的海押立水草可丰美,牛羊可肥壮?”

“托叔叔的福,正是人畜两旺呢!哈哈!”两人一碰酒碗,都是一干而尽,而后又互相捶着肩膀以示亲热。

我仔细看了看这几个人,前几日在万安宫大宴上似乎都曾见过。为首的这个海都是窝阔台系的一个后王,身形健硕,皮肤黝黑,样貌精干。我仔细观察一阵儿,他跟忽必烈说笑时,脸上一团和气,眼里却是冷冷的。海都身后几人中有窝阔台系的后王,也有察合台系的,却没有拖雷系、朮赤系的。原因是这样,朮赤系和拖雷系一向交好,窝阔台系和察合台系则走得很近,他们两派没有一起出动,也是情理之中。拖雷系又抢了窝阔台系的汗位,想让他们相亲相爱,委实做不到啊!

忽必烈也和他们皮笑肉不笑地应和着,真金兄弟几人也纷纷起身敬酒。我正想着我一个小姑娘应该不用跟着掺和了吧,对面的小女孩就蹦跶到我跟前来。

我连忙起身,脑子里飞速想着对方身份,那小丫头一小盏葡萄酒已递到我跟前。

“忽秃伦,你要和你的察苏小姑姑喝一杯吗?”她还没开口,旁边海都已笑着插话了。

原来这个年纪和我相仿的萝莉在辈分上还是我侄女!

诸人都齐齐盯着她,她倒一番旁若无人的样子,一仰头,清脆响亮的回答:“当然!”

然后她那犀利冷锐的小眼神就烙在我脸上。

我快速打量了她一下,栗色皮肤,小鼻子又高又挺,眼睛又大又深,嘴型轮廓分明,红唇饱满,眼睛毫无避让地盯着我,竟似含着一股敌意。小小年纪,却透出一股又危险又充满攻击性的美感,就像一朵带刺的野玫瑰。

综合评定一下:年纪虽小,绝非善茬!

她从桌上拿起一小碗酒递给我,笑道:“察苏姑姑,第一次见面,照理你该一干而尽!”

得!果真是来出难题的了。要是我是二十岁真身还好,但这九岁的小身板喝这一小碗酒,并非易事,况且我之前又不饮酒。

没办法,只得先硬着头皮接过来,还没入口,却觉得酒碗竟似有千斤重了。

忽必烈和真金有些担忧的看着我,却不好说什么。

我正犹豫着,海都又说话了:“忽秃伦,你这可是胡闹了!察苏是从汉地长大的,不比你,她又瘦弱单薄,怎能一下子喝一碗?别难为她了!”

“阿爸你这是什么话?”小萝莉眼皮都不抬,不屑道,“姑姑她也没说不能喝呀!你不要小瞧了她!”

这对父女是开始唱双簧了吗?还带激将法的?

海都讪讪一笑,周围其他诸王却开始起哄了:“忽必烈大王,你这个小女娃能不能喝酒啊!”

忽必烈脸上有点挂不住了,谁都明知:大人们表面上打趣我,可矛头却是指向他的!

真金看不下去了,正要出头,却被忽必烈按住,他没办法,只能担忧地瞅瞅我。那木罕却不管不顾地开口了:“我妹妹病刚好,不能喝酒,我来替她!”

诸王们哄笑起来:“忽秃伦,你别较劲儿了!看她小脸苍白的,不是喝酒的料啊!怕是连马都骑不稳罢!”

耳边笑声吵得我脑袋嗡嗡作响,抬眼一瞥,海都脸上正戴着志得意满的骄气,忽秃伦犀利的眼光寸步不让地逼视着我,而忽必烈却神色复杂,有些担忧,又像带着鼓励似的,眼神细密地照在我身上。

没有说什么,我默默把碗端到嘴巴,吸了口气,一点一点地送入嘴里,最后一滴不剩。

喝得是葡萄酒,度数似乎不低,酒液的辛辣味已盖过了甜味,喉咙里仿佛起了火一般干燥。还好喝得并不猛急,不至于呛到,酒劲也没有立刻上来。

我把酒碗放在桌上,诸王们不再言笑了,有几个似乎还有些惊愣,海都则微微眯起眼睛,认真打量起我来。

“忽秃伦,该你了!”我望着她的眼睛,语气并不友好。

她闻言,目光一缩,似乎有些出乎意外,却又不表现出来,端起碗,一仰脖,一干而尽,喝得倒是比我痛快。

“哈哈!”忽必烈笑了起来,拍手称赞,“侄儿啊!你这好闺女这股劲儿不输男儿啊!”

海都只是翘了翘嘴角:“察苏也不差嘛!啧啧,还真看不出来!”

我暗暗松了口气,心道:酒也喝了,你们该哪去哪去罢!

谁想忽秃伦却又开口,目光冷如寒冰:

“察苏,你敢跟我比骑术吗?”

第12章 纵马

“察苏,你敢不敢和我比骑马?”见我不应,忽秃伦又追问了一句,目光咄咄逼人。

我面无表情地僵在了原地,勉力使自己的表情不至于崩坏。眼前这个萝莉,也就八.九岁呀,可她那小眼神略略逼视,我……我竟然底气不足了?

喝酒还能硬撑过去,可这骑马……根本无法弄虚作假啊!

难道就这样认怂了?当着这么多宗王的面?那也太给忽必烈丢脸了!

拳头攥起又松开,脚趾死死压在靴子底上,我正苦于应对,却是茶伦上前一步,对着忽秃伦冷冷道:

“察苏身体尚未痊愈,你与她比试,有失公平罢?我们来赛一场如何?”

忽秃伦挑了挑眉,瞥了茶伦一眼,冷笑道:“不要总拿生病当借口!我看她气色不错嘛。再说,敢不敢比,要她自己来说,你们这些哥哥姐姐老替她出头,是什么意思?”

“忽秃伦,你这么说可就不礼貌了!茶伦也是你的姑姑嘛。”海都笑呵呵地打着圆场,但那幸灾乐祸的语气却又像纵容似的,分明是在推波助澜。

茶伦一时气噎,脸色发白。忽秃伦虽无礼,毕竟比她小一辈,海都这么一说,她也不好发作了,只好忍下这口气。

诸王都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场好戏,那边似乎又有人前来围观,不多时,连蒙哥汗都过来凑热闹了:“忽秃伦!你还是这个好强的性子!这回又和察苏较上劲儿了!”

见大汗都围过来,忽必烈更为尴尬,也只能勉强笑道:“是啊,两个孩子初次见面,正是这股新鲜劲儿呢。”

“嘿嘿!看多了那达慕大会上的好汉三艺,两个女娃子赛马倒是新鲜!”又有一个不知名的宗王插话道。

“忽必烈王爷,让你这个在汉地吃米面长大的小丫头和忽秃伦比试比试,也好瞧瞧到底谁更厉害?”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虽是两个小孩的较量,但又何尝不是窝阔台系和拖雷系在暗暗较劲呢?谁也不愿当众丢了脸面。输和赢是一回事,敢不敢比试又是另一回事,形势已不容我退缩了。

刚才喝的一小碗酒似乎开始发作,我脑子胀得厉害,脸也热的发烫。

稳了稳心神,用力握了握拳,我上前一步,目光对上忽秃伦的眼睛,笑道:“想和我赛马?我定然奉陪!只是你输了的话,可不要委屈!”

“你!”忽秃伦脸色倏地一变,一时被呛住,气势上也弱了半分。

“哈哈,女娃子好大的口气!忽秃伦的骑术可是一顶一的!”也不知是谁插话道。

我也不予理会,转身朝忽秃伦丢下一句话:“走罢,去牵你最得意的骏马来!好好比一比,也好让大汗和诸王做个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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