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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元]风刀割面(145)

作者: 璨钰 阅读记录

身上忽然有些倦意,我才想起今日其实没少喝酒。拍拍撒勒黑,想回帐子,不出几步,却见月赤察儿和硕德等人聚在一起,见到我,兴奋地跑过来。

月赤察儿抓住马辔头,硕德勾住马脖子,笑嘻嘻地看着我,一脸不怀好意。我被他们看得有点发毛,也不知他们拦住我是何意思。

甩起马鞭,我轻轻抽了抽他俩的胳膊,绷着脸斥道:“闹什么!放我回去,今天折腾了半天,我早累了。”

“公主折腾了半天,是跟谁在一起?我刚刚怎么看不到曲律的斤呢?”月赤察儿一脸无赖相,手仍紧紧掣住辔头,嘿嘿笑问。

他又来了!我此刻全无耐心,怒气也压不住了:“一天到晚胡说八道!我和曲律的斤没有分毫关系,以后你再闲扯,休怪我不客气!”

硕德在一旁听着,也插了一嘴:“公主还装蒜!这事瞒不住了,大家刚刚都知道了。你还来糊弄我们兄弟,曲律的斤听了,得有多伤心!”

我的手猛地一颤,马鞭差点滑下来,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按住马头,连声追问:“什么瞒不住了?大家都知道了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硕德“呵呵”一笑,打量了我几眼,没急着开口,我心里着了火一般焦躁,生怕和安童的事提早泄露出去,一把扯过硕德的领子,喝问:“知道什么痛快说!少卖关子!”

硕德又看看我,方觉出我不是在开玩笑,与月赤察儿对望一眼,才开口道:“公主是真的不知道?刚才在马木剌的斤榻前,大汗已亲口许诺将公主下降给曲律的斤,并扶持他坐稳王位。马木剌的斤听了再无遗憾,放心去了……”

“……”

仿佛是持续了一个世纪的沉默,周遭寂静无比,只有沙沙的风声,环眼四周,山没变,水没变,天是蓝的,草是绿的,男孩女孩们还在草地上来来往往,嬉闹欢笑。晴空柔和,岁月静好。而我的心,崩塌了……

“公主!公主!”也不知过了多久,我才从二人急切的召唤声中回过神来,一直坐在马上,身体已经僵了。待神识归位,那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才如巨石般兜头砸下,麻木中,我已感觉不到痛意,心肝五脏都碎了。

月赤察儿见我不应,和硕德一起把我抱下马,又叫火者拿来水和帕子,给我擦擦脸,我神色才稍稍好转。他脸上忧色少了些,试探着笑问:“刚才是怎么了?就算再高兴也不至于那样,可把我们吓坏了……”

我茫然抬起头,勉强挤出一丝笑意,动动嘴唇问道:“哥哥,刚才的话可是真的?你怎能编出这样的玩笑骗我?我有喜欢的人,你怎可乱说?”

硕德和月赤察儿对望了好几眼,方觉出事情不对,沉默了一会儿,神色郑重起来:“我们怎敢捏造大汗的话?那是金口玉言,千真万确。公主不信,可以自己去问。大汗他们,就在前方不远……”

心脏猛然一震,感觉又碎掉了几块。我吸了口气,连呼吸都带着痛意。然而我不能倒下,我要去找忽必烈问个明白!

夺过他们的水囊,我拔掉塞子,把水洒在脸上,顺手一抹,脑子清醒多了,而后将水囊一扔,翻身上了马背。

水珠犹在脸上滴滴答答,头发也沾湿了几缕,水滴沿着发丝淌下,从脖颈流下去。月赤察儿惊诧地看着我,忙问:

“公主你怎么了?你要这样子去见大汗?他身边还有诸王跟着,这样不好,会损他颜面。”

我用马鞭拂开他的手,语气也变得冷酷起来:“这样最好!”而后,猛地扬鞭,撒勒黑立刻纵身跃了出去。

抬眼一撇,诸人遥遥在望,人群中撑着招摇的华盖,应是忽必烈不假。念此,我心里猛地腾起一团火,在五内四下跳蹿燃烧起来。

几乎是豁出命地骑马,撒勒黑感觉到我狂躁的情绪,也焦躁地跳荡起来,马步凌乱,我身子也被颠得上下乱晃,好几次险些被甩出去。策马疾驰而过,有兄弟姐妹们看到我,都担忧地大叫我的名字,示意我停下来。而我全然不顾,擦身而去。

忽必烈的身影越发明显,撒勒黑的速度却一点也没有慢下来,我收不住它,也不想收住,一如我此时失控的情绪。胸腔中躁气充盈,宛如烈焰焚烧,起伏不平的心绪,与其说伤痛,与其说绝望,不如说是愤怒。

撒勒黑如一道闪电般从诸人面前擦过,带起的疾风激流狂卷,吹得宫人衣袍都鼓胀起来。我在原地兜了一个圈,方稳住撒勒黑,待回过身,恰好对上忽必烈冰冷的眼睛。

此刻应该做的,是下马请安。可我的身体仿佛焊在了马鞍上,分毫难动,索性由着性子,只在马背上向他拱手行礼,语气也颇为冷淡:

“父汗。”

鬓发还湿湿的,脸上水珠已被风吹干,可我的样子仍然十分狼狈。忽必烈眯起眼睛看着我,脸上渐生不满,眼色浮浮沉沉,淡漠地斥了一句:“弄成这个样子,也来见朕?平时的礼数怎么学的!?”

他此言一出,周围人脸色俱是一变。我用眼睛一扫,周边是曲律的斤,塔察儿,还有几个不熟悉的伯王叔王。他们见大汗不悦,都低头噤声不语。曲律的斤满脸悲伤,犹带着几分茫然。我突然想起他悲伤的原因,可此刻心里全被冷酷的念头占据,对他提不起一丝一毫的怜悯。

翻身从马上跳下,扬手扔了马鞭,我一步一步朝忽必烈走来。他目光沉沉,眉头已紧紧皱起,一瞬不瞬地盯着我。我冷哼一声,迎着他的沉沉的目光走过去,每一步都仿佛承载着千斤的重量。待走至忽必烈身前,他的脸色已十分难看,却仍压住怒意:“你如今是越发不知礼了!”

我抬起头,冷冷瞥过去:“好事临头,大喜过望,得意忘形,难免失礼。父汗宽宏大量,何必与我计较?”

忽必烈胡子一抖,怒喝出声:“说人话!”

“父汗难道不懂?”我冷冷一笑,“这等好事,您公之于众,却独独瞒我。父汗还真是对我‘偏爱’有加啊!”

忽必烈闻言,目光一闪,哼了一声,冷冷道:“我还要问你去哪里胡逛!?怯薛歹也找不到人影,马木剌的斤去世前想见你一面,竟不能如愿!你无礼至此,反而质问起朕来!?”

我蔑然一笑,不以为意:“父汗若提前告知,儿臣自会御前奉命,怎能让亦都护抱憾而去?是父汗失信在先!怪不得我!”

“朕何事失信于你?”忽必烈冷冷逼问。

我的怒意终于不可遏制的爆发出来,情绪失控,语气也发颤:“父汗明明答应要留我两年,为何言而无信?您今日失信于我,来日必失信于天下!如此怎能为天下共主!?”

此言一出,周围的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空气躁动地流动着,仿佛一触即燃。

“朕,从未失信于你!”忽必烈冷眼望着我,一字一顿地开口。

第108章 怒斥

我和忽必烈冷然对峙,周围的人都识趣地低下头,月赤察儿和硕德不知何时也已赶到,看到这分光景,早已明白了几分,不等忽必烈说话,就把围上来的不懂事的小孩子统统撵走了。

“朕答应留你两年,却没否认要为你谋划亲事。况且朕早已承诺给曲律的斤指婚,自然不能失信,如此也是给马木剌的斤一个交待。”忽必烈缓缓开口,语气慢慢缓和下来,仿佛在耐心劝导一个迷途少年。

我听了这话,嘿然冷笑道:“父汗打得一手好算盘,却从未问过我的想法,如今骤然公之于众,是叫我无路可退罢?”

“放肆!”忽必烈怫然大怒,“你竟敢如此忤逆!你又把朕看成什么?曲律的斤哪里不好,哪里配不上你!?”

忽必烈头一次当众对我发火,诸人见状,一时惊惧无语,待回过神来,才有年长的宗王上前劝解:“大汗息怒,公主年幼,一时冲动冒犯大汗,大汗且谅解她这一回……”他话未说完,就被忽必烈喝断:“住口!今天谁也不许为她求情!朕许下的诺言也断无反悔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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