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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元]风刀割面(17)

作者: 璨钰 阅读记录

第13章 结交

从未这样肆意疯狂地骑过马,这样的感觉真是让我又惊又怕,恐惧过后,却是出乎意料的畅快淋漓。就像整个身体被掏空又重铸,换了一副全新的血肉一般。

我不知被他带到了哪里,旷野里四下无人,只能隐约看到远处的帐幕群,却不知是谁家王邸。

一下马,我就筋疲力尽地跌坐在草地上,连眼皮都抬不起来了,只是大口喘着气,鬓发湿湿地贴在颊边。前胸后背处,蒙古袍和着汗水紧紧黏在身上。

那人在我面前俯下身,用手拨开我脸上乱发,玩味般的打量着我的模样,一脸嘲弄的笑意:“你根本就不会骑马,还敢夸口能赢过忽秃伦!刚才吓成那样,倒还能憋住不哭,啧啧!”

赢过忽秃伦?我心念一转:莫非他见过我?

“呸!”我扭头甩开他的手,忍不住啐了一口,缓了缓神,骂道:“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怎还敢如此无礼?”

我放眼打量了一下四周,自家随从并没有跟上来,不免又心虚了几分,心下惴惴:这人到底是谁呢?听这口气,倒像是那天大围里见过的。

我壮着胆子抬头看他,他已站直了身体,此刻正抱着双臂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此人也就二十多岁,身形颀长,在冷风中显得十分挺拔。毡帽下,头发在脑后梳成一条辫子,容长脸,颇为俊气,眼睛微微眯起,带着几分倦懒,却透出危险的光芒,像是一只耐心窥伺猎物的狼。

我的心不禁一缩,拳头暗暗攥起,警惕地望着他。

他好像并未因我刚才的话而气恼,依旧笑道:“既然我敢如此无礼,你大概也能猜到我的身份罢。”

他的话倒是提醒了我,迅速在脑海中搜罗一遍。蒙哥汗的子女我都见过了一面,并无此人,他也不像拖雷系的其他王孙。若是窝阔台系,察合台系的王子……念及此,心下突然生寒,恐惧霎时袭上心头。但转念又想:就算他有不轨之心,也不能当着我家随从的面公然劫走我吧?

稳了稳心神,我冷笑道:“你么,不过是和林城里一个无名王爷罢了!这里王孙遍地,我岂是个个都认识的?”

闻言,他一愣,才又气又笑道:“你这丫头当真嘴硬。不好言求我把你送回去,说话还敢这么无赖!”

我蓦然抬头,冷冷瞪着他:“可别忘了,是你先冒犯我的!二十多岁的人了,做事怎会如此没有分寸!若是我父王知道,定不会客气!”

他的脸蓦地冷了下来,面上隐去了笑意,皱着眉峰,沉默了好一阵儿,有些怪异地看着我,不住地摇着头,好像看一个怪物一般,又喃喃开口道:

“你说话的口气哪里像个八九岁的孩子?”

我闻言一愣,却也只是冷笑一声,扭过头去,并不与他解释——跟他有什么好说的呢!

他兀自打量我半晌,似乎仍觉得十分怪异,见我不言语,便冷冷地抛下一句话:

“既然你一个人不怕,我就走了!你当心点儿,周围可是会有狼出没的!”

他并没有开玩笑,翻身上马,扬鞭就走。

我心下一空,恐惧立刻攫住我的心脏:这里四下无人,我又不知怎么回去,随从们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找来,若是真有狼的话……

念及此,我本能地跳起来,追了上去,大喊着:“你站住!我若有事,你也脱不了干系!”

我呼呼地喘着气,脚下一步不敢停,生怕他一下子就消失在视野里。一面跑着,一面召唤他。

他果然勒住马,拨转马头,嘴角藏住些许笑意:“怎么?怕了?那还不求我?”

我心下虽十分气恼,却也不想再跟他这么怄着。他也许只是想想逗逗我玩吧,何必再和他较劲呢?

我瞅瞅他,放低了身段,有些可怜的,闷声道:

“这位哥哥,你送我回去罢。我父王该着急了。”

他哼了一声,却也不再为难我,弯腰把我带上马背,道:“你这丫头倒是个有趣的。明明胆小,明明不能,却每每嘴上不肯让步半分!”

说得好像我跟他多熟似的!我懒得再理论,只道:“快走罢!”

刚才他那番折腾已经达到我恐惧的上限了。回去的时候他骑得很稳,我虽然是提着心,却也不像刚才那般惊慌害怕了。

这人轻松自如地控马,马儿虽在奔驰,他的气息依旧很稳。我不得不佩服他的骑术。

那木罕今天跑哪去了?不忽木也变得不靠谱了!我正恨恨想着,恍惚间却听到有人大声叫我名字,而后是急促的马蹄声。

前面烟尘滚滚,似有一众人马,为首的骑黑马的,是那木罕么?

我几乎不敢确认了,刚才的经历让我相信:骑黑马的并不都是自家亲哥哥,也许是个不知轻重的愣头青!

“察苏!”

近身一看,果然是他不假,身后是不忽木和其他随从,除了那木罕,众人都神色惶惶。

那木罕马上搭着一个血淋淋的东西,也不知是什么。他看见我,大大松了口气,眼光移向别处时,脸色又冷了下来,十分不善。

那人把我抱下马,我跑到那木罕身边,忍不住责问:“你是去哪了?还有,手上怎么都是血,可受了伤?”

他拽过我,也没理会我的话,只是望着那人,冷冷道:“八剌,你劫走我妹妹作甚么?”

我偷偷捏下他的手,想让他别多计较,却又被他甩开。

那人把我的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却似没看见一般,客气地笑了笑:“察苏公主说她赛马能胜过忽秃伦,我有心试试她,并无他意。那木罕你不要多心。”

那木罕的表情依旧森冷不善,仿佛不相信一般,又转头望着我:“你有没有受伤?”

他那一脸靠谱大哥的模样,和平时的形象十分违和,我心里暗笑了一下。而后,伸伸胳膊摇摇头,眨眼笑道:“我好着呢。”

他哼了一声,又转向那个八剌:“这次也就罢了。八剌王子,下次你再这么莽撞,我可就没好话了!”

八剌脸色一白,旋即又恢复笑意,并没有生气:“这次是我冒失了。谁想竟把她的话当了真呢?”

听懂了他的潜台词,那木罕还欲发作,我连忙劝住:“好了,出来很久了,快回去罢。”

随从们赶紧识相地把我抱上马,那木罕翻身坐在我的后面,回头抛下一句话:“八剌王子,以后跑马前先看好是谁家的地盘!”而后一扬鞭,催着马哒哒地走了。

*

马场到斡尔朵的距离并不远,我却觉得这一路似乎十分漫长,而且一直笼罩在那木罕的低气压中,他平日里嬉笑无赖还好,现在像大人一般严肃,我倒觉得很别扭了。

“今天怎么那么久不见你人影?”我试图打破这沉闷。

那木罕哼了一声:“还不是为了你?”,又指了指马头上挂着的血淋淋那物,“喏,纯色的,银狐!”

他还惦记着这事!我无奈地笑笑,却再也气不起来了。

“以后少搭理察合台家的人,他们和窝阔台家一样,没有好人!”

原来那个八剌是察合台系的后王。

“我知道了,今天又不是我招惹他的。”我撇撇嘴。阿兰等赶紧向他交待事情原委。

那木罕把火力又转移到随从身上,免不了斥责一通。而后又喃喃自语:“忽里台大会要召开了,连察合台家的,也开始不安分了?

*

我回去时并不想把今天的事声张开,奈何那木罕却如竹筒倒豆子般把事情全盘交待。我也免不了被盘问一番。额吉很是后怕,把我身体上上下下看了个遍,问我有没有受伤,又问有没有吓到,而后免不了埋怨了八剌几句,见我精神状态良好,才放下心来。

忽必烈白天不在家,晚上回来时身旁又多了一人,我看到那人,几乎惊在原地。那人却和忽必烈一道有说有笑地走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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