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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元]风刀割面(170)

作者: 璨钰 阅读记录

他依旧耐心地看着我发泄,脸上带着大人对小孩般纵容的笑意,这份神色让我愈发不满,沉下脸冷冷斥责:“你笑什么?这不是玩笑!”

八剌没说话,只是看着我眼睛,带着探究的意味,盯了好久,心里似乎在默默地盘算,许久才沉沉开口:

“我只问你,这次还愿不愿跟我走?”

第126章 诚意

他耐心地望着我,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我却像被问住一般,喉头一噎,一时无从开口,只是直直地望着他。

八剌见我这般,知道我也在盘算,也不催问,只是等我答复,眼光钉在我脸上,灰暗的眼眸渐渐泛起了光彩。他的神情突然勾起我旧时的回忆。还记得九岁那年在和林,也是他提出要带我脱逃。而这次,我还能信他吗?

我盯着他的脸打量许久,不知他这次是作何心思:上次帮我是想同忽必烈攀交情,这次我又能给他什么好处呢?

“信不过我?”八剌摇摇头,自嘲一笑,“难道我在你心中便这般不堪托付?”他说着,眼里却精光流转,嘴角一咧,带出惫懒的笑意,像一只狡黠的狼。

我心中猛然惊醒,拳头不自觉地攥紧,绷住脸冷冷问道:“你来是同海都结盟,带我走,便不怕海都起疑吗?”

“哈!”八剌笑了一声,而后骤然拔出腰刀,寒光乍现,我不由得睁大眼睛,紧紧盯住他,他见我紧张的神情,又弛然一笑,手指慢慢抚过刀刃,而后“唰”地一声,送刀入鞘。

“原是在担心这个,”他低头喃喃道,而后突然抬头盯住我,脸色凝然,语气冷酷,“我虽败给了海都,但救你脱身的本事,总是有的!”

“若我跟你走,你能保证送我回上都?”既然他夸下海口,我不妨进一步试探。若不能回到故土,是走是留,又有什么区别呢?

八剌闻言,愣了一愣,而后不禁大笑起来,渐渐眯起了眼,盯着我道:“求我帮忙,还敢跟我谈条件?这样的人,也只有你了罢!”见我欲出言反驳,立时摆摆手,“待时机成熟,我自会想办法送你回去。如何?”言罢,又抬眼征询我的意见。

我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一时心动,心脏砰砰跳个不停,差点就要脱口答应了。生生忍住,我咬紧嘴唇,心念起起伏伏,一时又犹豫不决:想要信他,就怕前面是个更大的陷阱;若不信他,单凭自己,又不知何日能脱身?难道要将大好青春耗在这里吗?

他见我有所意动,又笑道:“你从来都这么谨慎,又在担心什么?跟我走,便强不过留在这里吗?你是怕我吗?怕我对你做什么?我能对你做什么?”

他毫不客气地说穿我心底的隐忧,竟让我一时赧然,回不上话。我所忌惮的,不过是他的“非分之想”。可我们同为孛儿只斤氏,本无可能,八剌又不是糊涂之人,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何必冒天下之大不韪?他极力要带我走,莫不是想借此修好于忽必烈,而今同海都结盟,也只不过是权宜之计?

我心里飞速地盘算着,刚要开口,却见忽秃伦大喊着我的名字,骑马飞奔过来。我抬头看八剌,轻轻地点点头。他看在眼里,畅快一笑,眼里是无比的适意,流露出几分温暖,我看了也稍觉心安,不自觉地笑了。

忽秃伦离我们越来越近,不便多言,八剌近身过来,在我耳边低声说了一句:“一会儿无论如何,都要信我,看我的眼色,便宜行事。”而后,便挪开了些距离,望着骑马而来的姑娘,大声道:“忽秃伦!”

“吁!——”忽秃伦在我们面前稳住马,而后跳下马,快步走来,脸上微露笑意:“察苏姑姑,八剌阿合!”

我向她点点头,没说什么。八剌同她寒暄了几句,忽秃伦漫不经心地回应,目光一直在我二人身上游移,而后突然笑了:“我说一直找不到姑姑和阿合,原来你们竟凑在一起!有什么话,非要私下说呢?”

我抬眼望她,看着她咄咄逼人的目光,不禁笑了笑:“你觉得我会和八剌说什么呢?”

八剌也笑望着她,回问道:“忽秃伦,你这是信不过我?我不辞辛苦,东行至此,十足的诚意!哪知竟是这样的对待!唉!”他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失望地摇摇头。

忽秃伦看在眼里,只冷冷一笑:“阿合的诚意,还是献给我父汗罢!喝了整整七天的酒,又同父汗结为安达。黄金家族立下的誓言,可不能轻易背弃!”她望了八剌一眼,犀利的眼神满是告诫的意味,又望了望我,笑容意味深长。

我乜了她一眼,不以为意,心里沉住气,想着八剌的话,最终还是决定信他一次。

“走罢!父汗和别儿哥只儿大王,已等候多时了!”忽秃伦催促道,而后径自翻身上马,我和八剌也跟了上去。

……

行至海都大帐附近,便已听到歌声阵阵。下了马,忽秃伦在前方引路,我们二人行在后面,彼此隔了一段距离。帐前的婢女侍卫纷纷躬身行礼,直到我们进入毡帐,才敢起身。

帐顶的天窗全开,帐内很是明亮,宽阔高敞,略略一望,里面有数十人。见我们进来,歌舞一时歇了,正中宝座上一人立时起身,热情地走下来亲迎,八剌止住脚步,没有上前,只是目视着那人朝自己走来。

海都年近四十,却仍精力充沛,面庞上带着笑意,显得极为热诚,但眸子里的精光却和他女儿一样,分毫难掩。脸上坚毅的线条并未因笑容柔和半分。我打量了一番,心里叹息:这果真是让忽必烈最为头疼的人啊。

“八剌安达!”海都热情地揽住八剌的肩膀,亲自把他扶到客席上,此时周边两个诸王也起身相迎。年长点的约五十多岁,大概是钦察汗国的代表别儿哥只儿,年轻一点的也有三十余岁,从未见过,但应该是窝阔台一系的诸王。

我站在原地未动,只是漠然看着他们。待八剌落座,海都才回身向我走来,展开双臂,大声欢迎道:“察苏公主!黄金家族最为尊贵的女儿,您驾临此地,是我莫大的荣幸!”

海都的语气极为恭谨,然而除了他以外,其他诸王却已在席上坐定,并未起身,只是满眼打量着我,将我浑身上下看了个遍,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我冷眼一瞥,其中就有海都之子,察八儿和阳吉察儿,正幸灾乐祸地笑。

将这些目光一一略去,我目不斜视,只是望着海都走过来,淡淡一笑:“海都大王发动千军,赴我营地亲迎,我竟不知自己有这么大的面子……如此盛情,实难推却!”

海都知我话中带刺,却也了然一笑,不正面回应,只是迎着我到客席上,又道:“我们诸王兄弟今日在此,是为了召开忽里台大会,忽必烈汗无法亲临,公主正可做个见证!”

“海都大王有此诚意,为何忽必烈汗几次召集,大王都不赴会?今日撇开我父汗另开大会,又岂是把他放在眼里?依我看,也不用这般客套,有话直说便好!”

“好!”海都击掌一笑,而后走到自己的虎皮椅子上坐定,“察苏公主才是爽利之人!我便也不多虚言——”而后,举杯起身,环视诸人道,“我本不饮酒,但今日盟誓,要见真心诚意,何妨破例一次?今日三国诸王在此,”他的目光从诸王脸上一一划过,“别儿哥只儿叔叔,八剌弟弟,钦察弟弟,察苏妹妹,还有我的儿子女儿们,你们在此见证我的诚心!”

诸人响应海都,齐齐起身,八剌也很是配合,高兴地端起酒杯,向海都示意,我却稳坐不动,也未举杯,只是望着诸人。忽秃伦拉了拉我衣襟,我不为所动,她不满地“哼”了一声,不再理我。海都还算客气,举杯向我一望:“察苏妹妹不给我一个面子?”

我抬眸冷笑,挺直身躯,昂首蔑然道:“我先要听听海都大王所谓的诚心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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