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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元]风刀割面(51)

作者: 璨钰 阅读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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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察必寝殿出来的时候,正巧碰到阿合马,看样子他是要向察必禀报事情。如今,阿合马虽做了转运使,管一路财赋诸事,但也兼理大哈屯斡尔朵的财务。

见我出来,阿合马忙不迭地跑过来,哈着腰行礼问好。我用眼睛扫了他一圈:这个回回,当了朝廷正式官员后立马胖了一圈。原本瘦长的脸颊此刻已鼓起来,配上两撇翘起的胡子,更显滑稽。腰间又粗壮了一圈,人却依旧伶俐,弯腰行礼十分利落。

阿合马借掌管财务之便,多少有些小动作。因为风评不好,不仅一些奴婢仆从不喜他,连真金也对他十分反感。我也不想和他多说话,含糊地应了一句,正要回去,他却又追了上来。

“奴婢奉平章大人之命去真定路采买铁器。公主可有要奴婢捎带的东西?汉人们的好玩意儿那里多得很!丝绸?缎匹?瓷器?茶叶?有需要的,您尽管吩咐,奴婢定会叫人办妥。”

他是中亚人,眼睛又黑又大,此刻忽闪着,带着期待和谄媚,嘴巴咧开,脸都笑出了褶子。

他这么说,我不是不心动。景德镇的青白瓷,龙泉窑的青瓷我垂涎很久了,因为南北阻隔,并不易得。还有沉香、苏合香,龙团胜雪、阳羡雪芽等名香名茶,我都想要。如果我开口,阿合马一定有办法淘弄来。

他的小心思我明白,讨好我以便帮他美言几句,好在大汗夫妇那里得到加分。然而,出于对节操的坚守,我并不能这样做。

客气地谢过他,冠冕堂皇地回道:“总管有心了。只是我父汗出征在外,汗国用度吃紧,我怎能贪图享受呢?”

阿合马还不死心:“哪里敢动汗国的钱?是下官有心孝敬公主,公主赏奴婢个薄面罢!”

他肯自己出钱,鬼都不信。即便是,也是黑钱洗白了再用。阿合马这种人,还是少搭理为妙。

我“嘘”了一下,小声道:“要让我额吉知道你做这番勾当,仔细你的皮!”这样也算给他面子了。我虽对他无甚好感,但也犯不着得罪他。

说罢,不再和他多言,我甩甩袖子走了。

*

忽必烈人在漠北,漠南一带的汗国事务在王文统的主持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不仅颁行了中统元宝交钞,逐渐统一了货币,还秉承忽必烈的重农意旨,下令蒙古贵族和官员们侵占的农田一律归还,并奖励垦荒,积极恢复金蒙战争以来破败的农业。农业慢慢恢复,汗国府库也渐渐充实。

内政这方面成绩显著,外战也成果颇丰。因为日常和真金一道学习,送到他那里的邸报,我还能瞄一两眼,大致能了解战场上的动态。

九月份,秦陇一带,合丹大王同八春、汪良臣等人大败阿兰答儿和浑都海,秦陇之战忽必烈先胜一局。

随后,好消息接连不断。

阿里不哥占据漠北,虽兵多地广,又多得西道诸王支持,但和林城就是座石城,全赖外部供给。忽必烈打了一场经济战,对他进行经济封锁,他立马吃不消了。和林城里粮食短供,物价腾长,阿里不哥十分肉疼。

秋冬之交,阿里不哥部下主木忽儿,哈喇察儿相继战败,我这位七叔终于撑不住了,仓皇逃出和林,躲到吉儿吉斯地区,估计就是现在中亚的“某斯坦”境内。同时,为防止忽必烈追剿,特地遣使求和,坦陈错误,说待到来年秋高马肥,定会带上牲畜向兄长请罪。

这个结果是忽必烈喜闻乐见的。他也不想对阿里不哥赶尽杀绝。那样反而显得他内心不安,给人以篡位的感觉。他所要的,是蒙古本部和诸汗国承认他大汗的合法地位。

之前,金帐汗国的别儿哥、察合台汗国的阿鲁忽都支持阿里不哥,伊尔汗国的旭烈兀保持中立,窝阔台系诸王自被蒙哥汗打残之后,一直没有独当一面的人物,不过也多是倾向阿里不哥。现今阿里不哥已款服,善待他的话,也有利于诸汗国向忽必烈服软。

于是,中统元年年末,忽必烈命移相哥驻守和林后,就率领大军浩浩荡荡地凯旋了!

消息传来,开平城一片欢欣雀跃。如今已入腊月,正要过年,大军凯旋,正是双喜临门。又要接风洗尘,又要预备新年,真金更忙了起来,不过,忙并快乐着。

我那忐忑的小心脏也安分下来。

第39章 凯旋

中统元年十二月,忽必烈从和林凯旋,因是寒冬腊月,他并未直接返回开平,而是驻跸于气候稍暖的燕京。忽必烈很慷慨,还未等召开正式的庆功宴,就已在燕京先行封赏参战诸王。诸王塔察儿、合丹、忽剌忽儿、只必帖木儿等都得到上千两白银、各色绢匹绸缎等财帛。

论功行赏后,是常规性的岁赐,一些没有参战的诸王,之前持中立甚至反对态度的,都分到了实惠,比如窝阔台汗国的海都等等。后宫皇后、妃子、王子、公主等也都有所封赏。我也不例外。忽必烈即位之初,国库并不丰廪,但为了结好诸王,这笔钱不得不花,他所要的就是全体蒙古贵族都承认他是合法的大汗。

中统二年,二月份,忽必烈的圣驾才返回开平。闻说大汗归来,真金早已与王文统等中书省官筹划接驾事宜。礼部拟定具体仪式,交由省堂宰执们圆议后,由真金最后拍了板。

真金率领文武百官、皇亲宗族出开平二十里迎接圣驾,圣驾回宫前,先在郊外祭祀天地、祭祀圣祖成吉思汗,之后,才浩浩荡荡地返回皇城。

人逢喜事精神爽。忽必烈刚获得一场大捷,意气风发,回宫后,又见内政在王文统的主持下日渐完备,真金的留守工作也做得十分漂亮,心情更加畅快。他一高兴,内廷服侍的怯薛歹、火者、女孩儿都得到了丰厚赏赐。

皆大欢喜。

*

日暮之前,我刚和那木罕跑马回来,就见怯薛官来传我去额吉的帐殿,说是姨母帖木伦和别速真应召入宫了,正在我额吉那里。

忽必烈先行回宫,霸都鲁等将领压阵在后,一时还没有回来,此番忽必烈召他的妻儿入宫,想是我这位姨夫也要回返了。

前来传信的是月赤察儿,我有些意外——以往传信的一般都是安童呀。顺便问了一嘴安童的情况,月赤察儿只说霸突鲁于军中染病,安童便留在身边照顾,因此没有随侍在大汗身侧。闻到此信,我心里咯噔一下。先前在鄂州时,我这位姨夫就已伤病加身,此番又是北上苦寒之地作战,一番折腾下来,哪里会好,眼下又染病,情形怕是不容乐观。

这样想着,原本轻松愉快的心情又蒙上了一层阴影。

进入母亲帐殿时,忽必烈夫妇、帖木伦、别速真都在。我恭恭敬敬地给父母请安后,又向帖木伦问好。忽必烈见了我,眉开眼笑,招呼道:“快到父汗这里来!”

大手从我肋下一抄,就把我抱入怀中,掂掂分量,忽必烈笑道:“沉了,又长壮实了!”

我哂笑一声:好歹我也是十二岁了。

“父汗在外时,一切可还好?脚病可有复发?”我仰头问道。

“小丫头,越来越疼你阿爸了!”忽必烈笑意更深,“行军虽苦,身体倒无大碍,只是一到了苦寒之地,朕的脚病果然复发了,这次还多亏了安童。”说着,又笑望着帖木伦,“你养了个好儿子啊!”

见忽必烈夸奖自己的宝贝儿子,帖木伦虽克制着,但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住,眼睛里光彩闪烁,嘴上没有一点儿谦虚的意思:“这孩子可是做了什么事,让大汗如此欢心?”

帖木伦笑得欣慰,我心里却不是滋味:她怕是还不知道霸突鲁患病的事儿吧。

“朕有脚病,谁都知道,近年没复发,也不甚在意了。前儿出征,可巧又发作了。幸亏安童随身带了几副鹿蹄,叫宝儿赤做了鹿蹄汤,正好治腰脚病痛,朕也少遭了不少罪,”又向着察必笑道,“你说连太医院和尚食局都没想到的事,亏得这孩子想的周全。这回连你都疏忽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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