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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元]风刀割面(53)

作者: 璨钰 阅读记录

他有什么好抱歉的?他这么说,让我感到越发无力。想到他刚才忙着安慰母亲和妹妹,又想到他昨夜刚经历了丧父的悲痛,却还要在帖木伦母女面前忍住不哭……我胸口一时滞闷不已,僵硬地问了一句:“你……你怎么样了?”

安童只是苦涩一笑,垂头不语。

我沉沉地呼出一口气,在他旁边坐下,犹豫片刻,还是用手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

第40章 比试

忽必烈对霸突鲁的后事颇为重视,命宗室及重臣监治丧事,并给了帖木伦一家大量财帛以示抚恤。安童上请为父亲守孝,忽必烈遂恩准他回家两个月,两个月都仍要回宫服侍。

然而,霸突鲁的去世仅仅是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影响忽必烈克定漠北的喜悦气氛。中统二年六月,忽必烈召集蒙古诸王,在开平城外西侧草原上举行大朝会,庆祝克定阿里不哥之功,同时也是向蒙古诸王发布声明:我才是正牌大汗。

之前,忽必烈已向和林及西道汗国发布谕旨,召请阿里不哥及西道诸王前来赴会,然而,阿里不哥等宗王却以“牛羊还未上膘,无礼奉送大汗”为由婉拒了。忽必烈虽悒郁不快,但大会请帖已发往四方,只得硬着头皮把大会举行下去。

不过,随之而来的两件喜事却让忽必烈稍感快慰——他已为长子真金和长女月烈分别定下亲事。经过与宗室、朝臣的反复商讨,最终决定为真金迎娶弘吉剌部的阔阔真,汪古部的爱不花得尚大公主月烈。

未来的嫂子和姐夫,我都不曾见过。月烈婚嫁一事,我的关注度不高,对真金婚娶一事颇为上心。他今年十九,若非忽必烈先后经历称汗、北征等大事,早该为他娶妻了。他的王妃人选定得晚,却也是忽必烈不想敷衍,慎重考虑后才作出决定。

弘吉剌部以出美女而著称,从成吉思汗的大妃孛儿帖开始,历代大汗的正位哈屯多出自弘吉剌部,察必也是如此。弘吉剌部的女儿们多为皇后王妃,男儿则多尚公主,是与黄金家族联姻最为紧密的部落。真金王妃人选出自弘吉剌部,却也是情理之中。

想想此事,我不由自主就想到了别速真。她虽心仪真金,但有着“世不婚姻”的规矩,别说是做真金正妃,就是侧妃,也不可能。况且以她的家世,也不会委屈她为人别妻。念及别速真刚刚丧父,这个消息对她来说怕是又一个打击。

*

六月,大朝会如期在开平城外的失剌斡尔朵帐殿举行。如每次一样,大汗和诸王都把毡房扎在城西草原上。六月虽不是青草最繁茂的季节,但草原上早已绿意浓浓。

站在山头向下眺望,茫茫绿野如壮阔的海潮一般一直铺展到天边,四野上的山峦就像翻涌的波涛一样绵延起伏。绿色汪洋正中,白色毡房错落有致,如雪白的羊群一般散落草原上。向城南望去,蜿蜒的闪电河依然俊丽秀美,水波盈荡,岸边的金莲花虽未到花期,但株株含苞待放,在风中摇曳着,像是一张张快要涨破的笑脸。

大朝会诸王集议,再次宣誓拥戴效忠忽必烈汗。之后是大汗率领宗王勋贵举行大围。两次合围后,就不讲规矩了,与会的贵族都可以纵情驰射,待尽兴后,再举行大宴。

今日天气晴好,我的心情也一片晴朗。我驻马在山头,用手遮住阳光向山下探望,茫茫的草原上洒满金色的阳光,草叶仿佛也镀上了一层金色,粲然生光,随风摇曳,如波涛般起伏。最美的是杂生于草野间的野花,有野菊花,也有毛莨、石竹,白的、红色、金的,还有杂色相间的,散落在绿草中,如绿毯上镶缀的彩色宝石,在草中晃呀晃的。还有头顶碧蓝碧蓝的天空,只有微薄的云片,那纯粹的蓝色平静地映衬下来,却被阳光还要夺目。

我挽住缰绳,安抚住格日勒,并不急于找野物,只想在山头再观望一会。草原辽阔,天地宽广,清风舒畅,四下里都是蓬勃萌发的生机,我只觉心胸也无限地舒展开来,在这辽阔的天地间,什么烦恼忧虑都不值得一提,风一吹,就烟消云散了。

“察苏,你看!”三姐茶伦在我身侧,指着山下的草地,突然兴奋地叫出声来。我忙顺着她的手指方向看去,眯眼盯了一会,就见一个红色的影子在草丛里窜动,我惊喜异常,抑制住兴奋低声道:“是火狐?”

“嗯!”茶伦点点头,眼眸里光彩闪烁,“你不是想给别速真捉一只吗?眼前不就是?”

“就是它了!”我卯足了一股劲,从山坡上直冲下去,一边冲着一边用弓箭瞄准那影子,心里多少有些慌乱:我要射中那狐狸,却不能把它射死,这还是个技术活。

先前真金送给别速真的小狐狸阿勒坦前日里病死了,别速真更不好过,此番她没来,我正好再抓一只送给她。火狐不易得,错过了可就难再碰了。

格日勒从山坡上疾驰而下,来势汹汹,我一边张着弓,一边用腰身稳住格日勒,眼睛还得时刻留神那小狐狸,十分费力。茶伦在我身后大喊着“小心”,也一路跟过来。

我有心自己抓只火狐,并不让茶伦帮忙。然而六月的草已经很高,又有野花迷入眼中,小狐狸的身影时隐时现,我看不真切。前面两箭,基本都放空了。只得加紧向前追去。

“噔——噔——噔——”草地上传来一阵闷响,应该是有人靠近了,我眼睛一直盯着小狐狸忽远忽近的身影,也无心去看来人。双腿一紧,迫使格日勒加快速度,免得小狐狸跑了去。

我再次瞄准,心想这次应该差不离,这片草长得稀疏一些,小狐狸的身体暴露了一大半。

“嗖——”那一箭飞出去,只听一声哀嚎,紧接着草野里就没了动静,我心里又激动又忐忑,生怕自己用力过猛,把小狐狸射死。

跳下马提着袍子一路跑过去,草色迷离,我一时花了眼。有些后悔为何没向安童借了莫日根,否则就不用这么费力了。

野草丛生,纷乱驳杂,我走得急,靴尖、袍角和草叶缠到一起,一时无法抽身,只得向茶伦求助:“姐姐,快帮我一把!”

茶伦赶至我身边,跳下马,抽出腰刀斩断草茎,我才起身站好,却听呼啦啦一声,一只海东青蓦地出现,俯冲下来叼起一团红色就飞走了。

那不正是我的狐狸吗?我气得大骂,下意识拿弓箭对准那只赖皮鹰,茶伦却按住我的手:“仔细瞧瞧,万一是莫日根呢?”

“追!”我放下弓箭,牵过格日勒翻身上马,追着那只鹰一气跑了很远。而那鹰虽叼着重物,依旧悠游自在的在空中飞旋着,并不急于落下。

前方出现了一个模糊的轮廓,似乎有人直身坐在马上,而后那鸟突然敛翅,低头俯冲下去,小狐狸“啪嗒”一声落在那人怀里。

不论那人是谁,只要我开口要狐狸,大概都会给我个面子。我暗暗想着,催马上前,还未近身,那人却拎起狐狸,向我开口:“察苏,你找的是这个吧?”说罢,他跳下马,拎着狐狸大步向我走来。

我也下了马,往前走两步,待看清那人模样,一时惊愣,身体立时定在原地。

“八剌王子,你来了!”身后茶伦喊道,声音透着惊喜。

“哈哈,也是巧了,我一个人往这边追猎物,可巧就遇上你们姐俩了!”他大声笑着,白色的衣袍被风吹得翩然作响,脸侧发丝飞扬,眉宇间洋溢着笑意,更显得面容俊朗,已经过了三年,模样却没大变。

确认那人就是八剌无疑,我定定地望着他的脸,脆生生叫道:“八剌!真的是你!”

“可不是?”他立在原地,向我张开怀抱,爽朗地笑着。

三年前伪装奴隶逃出和林的画面一下子涌上脑海。当初幸亏八剌,我才得以脱身。虽然他是为了投靠忽必烈才向我施恩,我仍心存感激。今日重逢,他模样未变,让我有种难以言说的亲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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