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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元]风刀割面(67)

作者: 璨钰 阅读记录

“真金还没到?”忽必烈喝了口奶茶,似乎有些不耐了。嘴上虽是催着,笑意却从眼角满满地溢了出来。

“大汗急什么呢?”额吉察必笑吟吟的,今天她也是盛装打扮,珠玉姑姑冠戴在头顶,显得人尊贵端庄,红色的袍子越发衬得她肤色盈润,白皙若雪。

前去探问王子行程的怯薛官不久来报,真金王子和王妃的车马已到大帐前不远了。

闻言,我们几个小孩子都蹭的一下从坐床上站起,竟像自己成亲一样兴奋。忽必烈笑道:“就这么坐不住?都去外面看看吧,也好迎迎新娘子。”得了允准,我们“嗖”的一声窜出了大帐。

今天是个晴日,清晨的阳光饱满又柔和,均匀的洒在草原上。正值冬日,草地上仍覆盖着积雪,阳光一照,反射出耀眼的金光。我眯着眼睛向远处眺望,前方几十丈远,长长的迎亲队伍浩浩荡荡往这边赶来。

怯薛官组成的仪仗队在前方开道,紧接着是仪凤司的乐官吹吹打打,而后一个九人小方阵簇拥着一骑走在中间,中间那人坐在高头大马上,虽看不太清,却很是抢眼,估计就是真金。他后面是装饰着五色彩绸的华丽婚车,里面坐着新娘子。再往后就是长长的送亲队伍和嫁妆队伍了,骆驼、骏马、牛羊都排成两队跟在后面,场面颇为壮观。

他们的队伍近了,怯薛仪仗队和仪凤司乐官早已分立在大帐两侧,长长的红地毯一直铺到金帐门口,道路中间燃着两堆旺火。

真金没有立即下马,而是引着婚车在大帐外围绕了三圈,而后从婚车上迎下新娘子,两人并肩从红毯上走来。

真金今天穿了一身大红纳石失服,腰系黄金踝蹬带,头带圆顶红缨帽,脚蹬高筒皮靴,佩戴弓箭和金刀。他本就容貌清秀,这一身打扮更显得俊朗非凡,浑身都像笼罩在光芒里。王妃阔阔真更是衣着华美,大红织金缠身云龙袍加身,衣袖极其宽大,袍服由紫罗带拴合于背,衣摆处有婢女在身后托提。头上是缀满东珠、珊瑚和玛瑙的头套,珠玉连串晃在两颊边,更衬得肤色如玉,眉眼如画。弘吉剌人本就肤白貌美,阔阔真又带着喜气,更显得娇媚可人。

真金也是满脸笑意,宛若春风拂面。他挽起阔阔真的手,阔阔真抿嘴一笑,清泉般的眼睛莹亮妩媚,也不羞涩,大大方方地任由他牵着,两人并肩走过地毯,正如从画中走来一般。

走至地毯中间,两人一起穿过两堆旺火,而后相视一笑,并肩向大帐走去。我们几个也随后跟进帐内。

忽必烈夫妇早已在帐中等候多时,见儿子儿媳进来,起身虚迎了一下,打量着一对璧人,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早有礼官捧着哈达和马奶酒侍立一旁,见二人趋步过来,也上前一步。

“儿臣、臣媳拜见父汗、额吉。”两人在大汗夫妇面前跪下,叩头行礼。

“快起来!快起来!”

忽必烈扶着真金的肩,察必挽着阔阔真的手,把二人扶起来。

“真金,你成亲后,就真正成人了!”忽必烈拍拍真金的肩,眼睛有些湿润。

看父亲如此,真金也有些动容,哽咽道:“儿臣谢阿爸额吉生养抚育之恩,今后定会和阔阔真全心奉侍双亲,让阿爸额吉安乐康健。”

阔阔真在一旁也不免说了几句祝福的话。

而后,真金夫妇为忽必烈和察必献上哈达,待忽必烈二人坐好,真金又自礼官手中取过银壶,阔阔真双手捧着银碗,一一斟满乳白的马奶酒,分别敬给忽必烈和察必:“长生天保佑,儿臣、臣媳祝父汗和额吉,永享欢乐,福寿绵长,愿蒙古帝国在父汗手中发扬光大,愿父汗的恩泽光辉普照在每一寸土地上……”

“好!好!”几句话说的忽必烈喜笑颜开,他接过酒碗一饮而尽,而后把酒碗递给侍从,对真金道,“去宴席上给你的伯王叔王们敬酒罢!”

真金夫妇于是告退,忽必烈也在侍从的簇拥下走出大帐,来至斡尔朵群中的最大帐殿“失剌斡尔朵”,大殿极其深广,可容纳千人。期间,怯薛官早已安排诸王那颜就坐,忽必烈夫妇走进大殿后,诸王们都起身俯首行礼,待大汗夫妇就坐后,方坐回座上。

首先,仍由真金、阔阔真向忽必烈夫妇敬酒,在场诸人齐齐举杯,一饮而尽。一时间,乐声大作,云板马头琴齐鸣,祝福的歌声就在殿中飘荡开来:

“香醇醉人的马奶酒呀,

璀璨耀眼的黄金宝石呀,

洁白高贵的哈达呀,

在光芒普照、苍天庇佑的吉日里,

在天神赐福、吉祥美好的时刻里,

带着欢乐和虔诚,把这三样宝物,

献给我们英明仁睿的真金王子啊,

献给我们美丽高贵的阔阔真比姬啊,

愿你们幸福美满,愿你们安乐康健,

福泽如不儿罕山一样恒久……

福寿如克鲁伦河一样绵长……”(1)

悠扬欢乐的歌声逐渐把婚宴的气氛推向高潮,真金夫妇向塔察儿等年长诸王敬酒后,又像同辈诸王敬酒,之后小夫妻两人就被王子和公主们团团围住。

我是真金的亲妹妹,自然也不能落了后,举着银盏,笑呵呵地迎了上去:“哥哥,大喜的日子,我的酒你可要一饮而尽啊!”

真金的脸颊已出现酡红,眼神都有些迷蒙了,马奶酒虽不醉人,但也经不住一碗一碗的喝。他笑着把酒端到嘴边:“连你这小妹妹都不放过我了!”

我拉起阔阔真的手:“大喜之日,当然不能放了哥哥!娶了这么漂亮贤惠的王妃,是哥哥的福气。我要是个男儿,定要和你比试一番,把阔阔真嫂子抢过来!”

阔阔真再爽利,被我这么赤.裸.裸地调戏,也禁不住脸红了。真金抚了抚我的小辫子,把碗中酒一饮而尽,笑道:“这回你敢开哥哥的玩笑。待你嫁人时,我一定让驸马喝十碗酒赔回来!”

听他这话,我的心瞬时蒙上一层阴翳,僵着脸有些笑不出来,正尴尬间,却逢别速真也上来敬酒。小姑娘虽笑得甜美,眼里却藏着挥之不去的忧伤,看着有几分寂寥,她用小手端起酒盏,也向二人敬道:“真金哥哥、阔阔真嫂子,祝你们幸福美满,既然有缘分能走在一起,就请珍惜彼此吧!”说完,不等真金答谢,竟自己先一饮而尽。

真金想是有些微醺,看着别速真喝干了酒,一时有些出神,望着她的眼神也带着一丝复杂的意味。阔阔真悄悄推他,他才回过神来,笑着喝下马奶酒:“别速真,多谢你了!你送的织金绣毯,我和阔阔真都很喜欢。”

这话说的让别速真有些伤感,不过带着醉意,别人也看不出来,她的睫毛颤了颤,轻轻地劝了声:“真金哥哥,少喝点酒,保重身体。”言罢,就转身离去。真金望着她的背影,只端着空酒杯立在原地,一时默然,好在有诸王那颜又围了上来,才让他无暇多想。

诸王似乎忘了这宴席是婚宴,大家喝高了后,也不分.身份贵贱,胡乱拉个人就来灌酒。我见别速真不见了身影,又有一团小伙子挤了过来,慌忙闪身,偷偷溜出大帐。

别速真翻身骑上自己的小花马,正要跃出去,被我拉住辔头:“你好像有点醉了,别骑马了,若是跌下去,可怎么办?”

她紧紧攥着缰绳,一动不动。

“若是不开心,就和我说会儿话。我们好久不见了,你不想我吗?”

劝了一小会儿,她终于从马上下来。我俩并肩走在雪原上,展眼一望,入目之处除了泛着金光的白雪,就是喜气夺目的婚车和嫁妆,两相对比,一时觉得有些刺眼。

别速真背过身去,不想再看那些,也不说话,我只好默默在她身边陪着。我们绕过大帐,远离了帐殿里的欢声笑语,才觉得心情宁静了些。有小火者不放心要跟上来,我只示意他们远远守在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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