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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元]风刀割面(8)

作者: 璨钰 阅读记录

又尝了几口麻饼,松糕之类的甜点,里面的蓉馅自然不比后世的细腻软糯,但皮酥馅足,也是松软爽口。

桌上的吃食我都尝过一番,才突然想起一事:“这是哥哥单独为我准备的?其他姐姐可都尝过了?”

“你放心吃罢,小小孩子,心思倒周全!”他笑道,看我依旧不安,才劝慰道,“府中自有汉人厨匠,她们想吃随时可以命人做的。你这一路上尽吃些肉干奶饼,换换口味不好么?”

“哥哥平时也爱吃这些?这些似乎是汉人的点心,不忽木曾跟我提过……”

“平日读书之余,就想吃点甜饼消遣消遣。汉人饮食讲究细腻,和我们蒙古人相比另有一种风味。其实不止汉家饮食,府中还有很多回回厨匠,想吃什么,遣人去做就是了……”

我脑中飘过阿拉伯大肉串的诱人身影,又看看真金,想不到这个哥哥竟是一个吃货,以后吃不惯肉食,倒是可以来这里蹭饭了!

我抹了抹嘴,示意婢女将碗碟撤下。不多时医官也来了,检查一番,见我并无大碍,真金这才放心。

“待你再好些,哥哥带你去和林城里的集市上逛逛,你以前生活在开平府,这里有很多你没见过的东西。”

“哥哥,你对我真好!”我抱住他胳膊,笑道。

“待会还有好东西呢。”真金淡淡一笑,抚了抚我脑后细碎的小辫子,眼里含着几分神秘。

话音刚落,就有人拐到了中帐,正是刚才那个叫完泽的小侍从,他年纪也不大,也就十二岁左右,手中捧着一个小锦盒,低着头恭敬地递与真金。

“给你的。”真金笑笑,把盒子又递给我,“看看喜不喜欢?”

不会就是些金银珠玉宝石之类的吧?我心下不以为然,打开了盒子,却愣住了——盒子中卧着一个铜钱般大小的青花瓷片。

心脏猛然一触,霎时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穿越前,我曾多次去过帝都的南锣鼓巷。有家专营青花饰品的小店让我印象颇深。那里一个个素雅精美的青花挂坠都价格近千,我每次去也只能是看看而已。而如今,穿越了七百多年,却能再次看到这样的挂件,心里竟有种莫名的温暖。

我小心翼翼得把它取出,拎在眼前细看。瓷片的形状像一把小扇子,镶嵌在银质凹片上,扇面上点缀着朵朵蓝色小梅花,做工虽不如后世精细,釉色也不如元青花洁白精纯,但胜在古朴。没想到古人竟会把青花做成挂件,或者这只是真金的妙想?我很是惊讶。

“我遣宋国过来的匠人做的,可还喜欢?”见我半天不语,真金问道。

我这才回过神来,一面戴在自己脖子上,一面说着:“喜欢喜欢!比金银挂坠好多了,一点也不张扬。”

真金扶住我的双肩,满意地端详了一会儿,道:“你戴着很好看,素雅洁净,就像你的名字一样。”

我笑着点点头:“多谢哥哥!我很喜欢。”

真金待我体贴周到,是出于长兄对幼妹的疼爱,至于他有没有其他方面的考量,我暂时不愿去想。至少在这个陌生的时代,有个人愿意在你身上如此用心,不是很暖心的一件事么?

*

晚膳是在我额吉察必王妃的斡尔朵里进行的。这是我回到和林后真正的一家团聚。在席上,除了父母、真金和那木罕,我还见到了三哥忙哥剌。忽必烈还特地请来了阔阔和窦先生,以示慰劳。

我们几人围坐一桌,忽必烈夫妇坐在上首,阔阔两人紧挨他们坐着,以下才是我们几个儿女。席上是蒙古贵族的家常饭,有烤羊背、羊排,羊肚儿汤,乳酪,酸奶.子,还有珍贵的天鹅肉!为了照顾窦先生,特地准备了芥蓝,芋头等常见的汉地菜蔬,倒也清爽可口。

我们兄妹四人对坐着,那木罕和我挨着,对面是真金与忙哥剌。我想着自己年龄小,不用太过拘礼,吃的很是舒心快意,连已经吃腻的牛羊肉在今天尝起来都别有风味。身旁的那木罕却别别扭扭,很不自在,咂了一条羊排,还没有把肉吃净,就掷在一边不顾;喝了几口羊肚儿汤,也是意兴阑珊。

我不理会他,只是自顾自吃。对面的真金看着那木罕这副情状,也只是会意地笑笑,就继续用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很是从容优雅。他除了给父母、阔阔、窦先生敬酒之外,就没说多余的话,更没多瞅那木罕一眼。只有温厚老实的忙哥剌把我们三人打量一番,脸上透着纳罕的神情。

“喏,给你。”那木罕大大咧咧给我夹了一块肥美的天鹅肉,我也不看他,拿筷子夹起后就吃掉了。这货见我态度很不友好,有些失望,依旧坐卧不安。

用膳后,我连同真金、窦先生、阔阔等人被一道留下。那木罕和忙哥剌先由仆人送回去了。临走前,那木罕又一次放软了身段,可怜巴巴的看着我,目光别有深意。我却故意扭过头装作没看见,小包子气得一跺脚,啪嗒啪嗒的走了。

真金被忽必烈留下,也许是让他参与议事,但为何留下我这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呢?难道忽必烈在心烦意乱时看到自己乖顺的小女儿,会有一种治愈感?

“王爷,大汗那里可怎样了?”待其余人撤下,阔阔便急问道。

我此刻坐在忽必烈怀里,听到这话,不由得竖起耳朵。真金却坐在一旁坐床上,安静地听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忽必烈拍着我的小后背,闲话家常一般:“就如姚公茂所言。我在大汗驻跸地见过蒙哥汗,什么辩驳的话都没说,只是跪下请罪。我俩都落了泪,大汗动了感情,也不让我解释,便下令停止钩考。想来他还是念着我这个兄弟的。”

“王爷性命无碍,便是大幸了。”窦先生叹道,似乎还有些不甘心。

“呵呵,是啊,性命倒是无碍了。”忽必烈揉揉我的脸蛋,自嘲般笑了笑,摇头道:“却也只能在和林做一个太平王爷了,想回漠南汉地,怕是不可能,兵权更是要双手奉上了……”

大家一时沉默无话,谁都知道,在崇尚军功的蒙古诸王中,失去兵权意味着什么。

“窝阔台系、察合台系诸王野心勃勃,大汗这么做,岂不是自翦羽翼吗?”阔阔急道。

“那也比养虎为患好。”忽必烈叹道,“经略汉地、开府金莲川、南平大理,这一桩桩事,大汗都看在眼里。我做的事越多,大汗越不自安。他有多少年没亲自出征了?怎还会给我继续立功的机会?”

“眼下大汗不再追究,王爷也只能韬光养晦,静待时机了。”窦先生很是失落,忽必烈一旦失去对汉地的掌控,汉地的经略权只能落到那些保守的蒙古贵族手里,那对汉人来说绝不是好事。在蒙古诸王中,再也没有谁像忽必烈一样亲近汉人了。

我也忧愁起来,如果忽必烈一直留在和林,我们一家不就是被变相软禁了吗?虽然历史上忽必烈最终称了汗,那我能不能平安活到那时候还是个问题。穿越虽是小事,但也不能保证历史分毫不差啊。

“真金,你怎么看?”忽必烈见诸人无言,便问向自己的长子。咦,这句话怎么这么耳熟?

真金似乎一直在思考中,闻言,沉吟片刻,从容道:“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父王,孩儿觉得您还有机会,而且机会已经临近了。”

第7章 议事

忽必烈眯起眼睛:“何以见得?”

真金起身,往前走了两步,轻轻一揖,缓声道:“去年春天的忽里台大会上,大汗不已表明了要征讨宋国的想法吗?父王难道忘了?一旦汗国出兵,派谁去好呢?”他故意停了停,望向忽必烈。

忽必烈的眼睛渐渐亮起来,点点头:“继续说。”

“西道诸王都镇守自己的汗国,况且又非拖雷系,大汗自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东道诸王多是成吉思汗兄弟们的后裔,就算立功再多,又怎能与成吉思汗的直系子孙相提并论?大汗的嫡亲兄弟中,六叔远在伊利汗国,七叔从未亲临战阵,有作战经验又熟悉汉地情形的人,只有父王您了。要说驾驭汉地世侯,谁又能比得上父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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