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蒙元]风刀割面(90)

作者: 璨钰 阅读记录

我望着他们,微微眯起了眼。

普颜忽都看了安童,心下慌乱,早已忘了设防,也不进攻,只是一味躲闪,眼睛却一刻不离安童。

安童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情,出手迅疾,如行云流水,手臂把小姑娘身子一勾,另一只手已轻轻松松地扯下了她腰后的红绸。

普颜忽都哪料到他这么快就赢了,眼神有点茫然,安童倒没有什么胜利的喜色,一脸漠然,把红绸抛给了队友月赤察儿,就退到一边准备观战。

加入游戏的人越来越多,不多时,八剌也过来了,他脸色微红,应是在席上喝了不少酒,见我独个在一边看着,转而向我走来。

“你怎么不跟着一起玩?是怕输了吗?”他乜着眼问我,眼神因酒醉而显得有些恍惚。

“看着别人玩更有意思。”我笑道。

“咱们一起过去。”

他一路生拉硬拽,直把我拖到人群那边,对着诸人笑道:“这里有个想脱逃的,被我抓了来,让她跟着大家一起玩罢。”

大家对八剌刚才的举动倒也不甚在意,见我过来,只是笑着拉我入伙。我跺跺脚,大声说:“我要跟忽秃伦一队!”

那木罕听了大笑:“就顺着你来罢!你这么瘦弱,去哪队又有什么关系?”

“喂!”他当众折我面子,我又羞又恼,小伙子们都哈哈笑起来。别速真见状把我拉到一边,笑道:“别急,到了我们这队,保管不会输的,还没有谁能赢忽秃伦呢,我哥哥怕是也不能……”

她刚说着,不料安童冷冷瞥了过来,我俩赶紧转头,装作没看见。

有忽秃伦这个大腿抱,我也不用出战,敌队的蓝绸就被一根根扯下来,转眼间,只剩巴林和安童了。

“我倦了,你上去罢!”忽秃伦望着我笑道,头一次收敛了凌人的气势。

她额头都渗出了汗珠,看来真是累了,我没有推辞,上前了一步。

巴林没有出来,反而把安童推上前。我俩望着彼此,脸色如常,却心照不宣。

可是面对安童,我完全没有胜算,看他那样子,也根本没把我当对手。我咬咬牙,率先出手,往他身侧扑去。

安童有些意外,但毫无慌乱,轻轻一撤,就避开我的攻击,伸手一兜就把我圈住,手如探囊取物般摸向我的腰后。

我心下一急,这么输掉可不甘心,用手死死护住身后红绸,我的抵抗对他毫无威胁,他略一用力,绸带就从我手中一寸一寸滑走,仿佛故意让着我一般,他颇有耐心的一点点抽扯,似乎还给我反攻的机会。

明的不行,只能耍手段了。我的手一边紧紧攥着,一边跳起来,向他背后张望,大声喊着:“父汗!”

安童果然信了,下意识收手,我却趁势而上,伸手就去他腰后拽蓝绸。

他这才恍悟过来,略微恼怒的,一把钳住我的胳膊,略用力一推,我脚步都不稳了,直直就向旁边栽倒去。安童哪料我要摔倒,手忙抄到我腰后去拦,自己反而脚下一虚,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连带着我也跌到他的胸前。

我的脸撞到他胸膛上,也顾不得疼痛,手赶紧摸向他腰后,然而他只是把我用力往怀里一按,我就动弹不得了。

“看不出察苏还能扛上一阵子,虽然是耍弄了小心思!”那木罕笑道,女孩们也都笑着,似乎都没想到我还能撑这么久。

我拽不到安童的绸带,只能先护住自己的绸带。然而安童似乎已忘记了去夺,手只箍在我背后,一点一点用力地抱住我。

我这才觉察出异常,怕众人看出什么,忙看向他的脸,小声急道:“哥哥!”

他微微一怔,手下意识一松,我挣扎着要起身,也顾不得输赢了,他回过神来,顺手就把我的绸带扯了下来。

那木罕顿觉扫兴,望着我直摇头:“我还以为你是能赢的,哪怕手段不光明也好……”

我站起身,吐吐舌头,闷声道:“我怎么可能赢啊,安童个子高大……”

安童那边刚站起来,忽秃伦就和他对峙上了,我也无心去看,想想他那时的举动,一时心惊后怕,好在众人没有怀疑什么。

小伙子小姑娘们又热热闹闹玩了半晌,待筋疲力尽,就四散开,回席喝酒吃肉去了。

……

我回去时,特意向酒席上扫了一眼,看不到安童身影,一时心下不安,被人灌了几轮酒后,就找借口离席,抽身出来。

这件事我们应该说明白了,我握了握拳,心下打定了主意。

见我离席出帐,像是寻人的模样,女孩儿们主动上前询问,我只问:“见到安童那颜了吗?”

女孩儿往帐幕那边指了指道:“那颜往帐幕里歇着去了。”

我也不多言,直奔那顶毡包而去。

守在帐外的小火者见我过来,忙要进去通报,被我轻声挥退了,叫他们离原地守着,不让外人擅入。又扫视了一下周边,见并无旁人,才撩帘而入。

帐幕里没有开着天窗,显得有些昏暗,我借着微弱的光线打量着四周,寻了一圈,才发现安童闭目躺在里面的毡榻上休憩,他呼吸均匀,应是酒醉睡着了。

帐幕里安静得只余他的呼吸声,我不忍心打扰他,只取了个胡床,放到毡榻一边坐下,同时在他案头备了一碗水。

榻上的少年眼睛阖着,脸上还带着倦意,眉间微微蹙起,似是有什么忧愁在梦里困扰着他,手都是紧紧攥着的。我这才注意到,他手腕上还缠着一根红绸带。

我立时明白了,心头一震,转过头,不再看他,轻轻起身,来至他的书案前。上面摆满了文牍,显得有些杂乱,这倒不像他一贯的风格。又随手打开一卷,上面错错杂杂地写满了标记,还有很多划改的痕迹,我一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轻轻地翻了几页,卷宗里多是往日的公文,有刑事案件的审断记录,也有省堂各部的条例章程,再就是赋役科差等事,文字记载得枯索无聊,我看了看就觉得头晕,遂把文卷合上,放回原处。

再一抬头,那边的小少年已经醒了,正坐在榻上,安静地望着我这边,见我在这里,也没有觉得意外。

突然意识到翻看别人的东西不太地道,我讪讪地离了书案,在一边坐床上缓缓坐下来。

他瞥了一眼榻边小几,看到那碗水,有些意外,却也没做多想,伸手取来喝了下去。

“刚刚喝多了罢?可还要些醒酒的汤水?“我探问道。

他沉默着摇了摇头,没有回应。可能是睡意未退,脸上还带着些茫然,头发也散垂下几缕,不似平日里神采奕奕,显得有些荒颓倦懒。毡榻下面,靴子也软塌塌的,靴筒都瘪了下来。他俯身捞起靴子,只是机械地往脚上穿,哪知这么个简单的事情,试了好几次,竟还没弄齐整。一时气急,胡乱地把靴筒往上一提,裤腿也没有好好塞进去,手上的绸带反而缠在靴子里,一时抽扯不出,不得不把绸带从腕上解下,而后任它留在靴筒里。

我只静静看着他摆弄靴子,也不搭手,也不说话。

他颓然抬起头,轻轻呼出一口气,望向我的眼神去了掩饰,满眼的空寂萧索,看得我一阵心惊。

“你不在席上,到这里做甚么?”他又垂下眸,问道,话里满是疲倦。

我走到他的毡榻边在那个小胡床上坐下,而后抬起眼,慢慢对上他的眼睛,开口道:“哥哥,我们不要再试探对方了,明白说出来可好?这段时间我不好受,想必你也不好受罢。”

他的眼眸里陡然翻起波澜,没有了往日的平静,里面起起落落的,却是悲哀无望。我看着那眼神,心里酸涩不已,只是攥着手,垂眸道:“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他沉默片刻,伸出手来,托起我的脸,缓缓抚摸着我的脸颊,目光从我脸上一寸寸移过,最后落到我的眼睛里:“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今儿摔跤时我之所以不松手,只是想多抱你一会儿……”而后自嘲般的笑了笑,又道,“我存了这个心思,是不是很卑鄙?”

上一篇:舌灿莲花朵朵开 下一篇:大力嬷嬷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