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里已经收拾的整洁如初。根本就看不出来此前有多么的混乱。就连他母亲,看上去也好的很,完全像是睡了饱饱的一觉,精神好的很。
丁蔷放下手里的文件,摘了眼镜,望着义方,问:“这就来跟我兴师问罪了?”
她声音很柔和,眼神却严厉。
巩义方说:“我之前跟您谈过这个问题,希望您不要跟小锁起任何的冲突。”
“我也不想跟她起冲突。你知道,有时候我会急躁。”丁蔷说。她修的精致的眉这时候纠结了下,像是很委屈了,“而且她很坏,故意激怒我。”
“是吗?”巩义方走了过来,坐在母亲床边的椅子上,看着她,“妈,您的身体最近很不好。还是不要太操劳吧。有时间多休息,好好照顾爸爸。”
丁蔷刚要答应,忽然她目光定在了义方的脸上。这目光冷静儿犀利,让巩义方心头不由一凛。
“等等。”丁蔷说着,眼睛眯了下,“休息?”
“公司的事有我,您不用太操心。”巩义方说。
“义方,有话直说吧。”丁蔷将眼镜和文件都放在了一边。
巩义方沉默片刻,说:“请您主动卸任董事长职务。”
“如果不呢?”丁蔷饶有兴味地问。她一点都不意外。
“鉴于您的身体和精神状况,您应该这么做。”巩义方说。
丁蔷突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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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没有失去的记忆 (十二)
她的笑声非常好听,清脆悦耳。但是在静到极点的房间里她这么笑着,无端就令气氛诡异起来。好在巩义方是习惯了他母亲性格的,也做足了心理准备进来,根本不为所动。而他的反应也一丝一毫没有逃过丁蔷的眼睛。
“好,真好。”丁蔷敛了笑容,“果然是我的好儿子。我手把手培养出来的好儿子。终于还是露出你的小尾巴来了。”
巩义方没做声。他似乎是在思考如何讲接下来的话。
“来,跟我说说,如果我不主动卸任董事长职务呢?你要怎么样?”丁蔷眼珠转了转,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拿了她的茶杯来。茶杯里是她的每天都要喝的养生茶。打开杯盖,一股浓重的药味涌出来。
巩义方一阵难受,丁蔷却泰然自若地小口啜着茶。
“说话呀,要怎么样?你既然想把我赶下这个位子,总该想好了这个位子应该怎么抓到手里吧?”丁蔷将杯盖虚合上,“嗯?”
“事实上我已经拿到足够的票数。如果您不主动卸任,会启动正常程序罢免您董事长一职。”巩义方说。
“唔……你父亲当然是支持你的,你的两个姑姑也会支持你,还有你的大姑父……这就是四票。老李老柯是你父亲死忠,会看你父亲眼色行事。除了我的几票稳的,还有骑墙的,倒也不难说服……然后呢?”丁蔷冷静地问。她又啜了一口药茶。
巩义方沉默片刻,说:“会推举合适的新任董事长。”
“谁?”丁蔷立即问。口中滤出了药渣,她咀嚼着,猩红色的嘴唇蠕动着。
“妈妈,”巩义方看着她,“您知道了,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不到十拿九稳,我不会跟您提。”
丁蔷一侧脸,把药渣吐在一边。米白色的地毯上星星点点落着褐色的药渣。巩义方收了收腿,听到他母亲说:“这倒是。你的性子,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理由呢?什么理由?”
“健康原因。”巩义方说。
“这么含糊?”丁蔷讽刺地问,“为什么不直接跟人说,我长期酗酒,已经精神失常了?”
“妈妈,这不是事实。但是您的身体和精神状态已经能够影响到正常判断,这是事实。”巩义方说。
“怎么证明?”丁蔷逼问。
巩义方再次沉默片刻,还是决定直说:“我有您近几年尤其是近期就医的全部记录。要多详细,就有多详细。”
丁蔷揉着自己的手腕子,平静地问:“你们准备推选谁来接替我的职务呢?”
巩义方看着平静地对自己逐步反击的母亲,说:“首选是大姑父……”
他话音未落,丁蔷手中的茶杯就照着他泼过来。
巩义方没有躲闪,杯中所剩不多的药茶全淋在了他脸上。他抬手摸了下下巴。
“真是够没出息的!”丁蔷冷笑道。“这么多年我费尽心机,为你父亲和你守住在恒泰的一切利益,并且发扬光大,还处心积虑培养你,不是为了有一天把江山拱手让人的——要我让位,除非让位给你。不然任谁来,都是鱼死网破。就是你,在我不放心的时候,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