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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拖油瓶(24)

原来当日吴先生的父亲还在时,便在原乡教书。因他的书教的好,很是调教过几个秀才举人,乃至中了进士入朝为官的也有那么一两个。因而在原乡处很受追捧。那地界儿略有些资财,且意欲上进的人家儿,都爱把小子送到吴先生之父的塾上念书。

吴先生的夫君——也就是吴先生之父的得意门生,便是如此。

只不过同那些家有资财的弟子们不同,吴先生的夫君家中原本清贫。他家也没钱供子嗣读书。吴先生的夫君本名周二狗,原不过是吴父雇佣的,给塾上挑水劈柴的一个短工。只不过其人聪明上进,经常在闲暇时,偷偷躲在教舍的窗子下头聆听吴父宣讲学问。

吴父见他生的清秀,也肯用功,便时常抽空提点。后来见他果然是个读书的料子,便收他做弟子,并为他改名为周璞,甚至资助他念书科考。再后来那周璞果然中了秀才,吴父便将自己的女儿也就是吴先生嫁给那周璞。

吴先生同周璞的感情倒还不错,小夫妻和和美美相敬如宾,纵使吴先生嫁到周家十来年也无所出,周家上下都撺掇着周璞为子嗣计,再纳美妾,周璞也短短不肯。

于是乡里之间便传出吴先生善妒之恶名。彼时吴先生虽心有不满,但一想到周璞待她始终如一,只觉得心里比蜜还甜,外间的风言风语,也就不甚在意。

直到吴父年迈体衰得了风寒撒手而去,周璞又年纪轻轻中了举人,周家自以为不论是门第还是家资,都能攀比得上吴家,且吴先生确实入门十多年也无所出,实在理亏。便在旁人的挑唆下,再次生了给周璞纳妾之意。

这回周家老太太看中的,则是她在娘家的亲侄女儿,也就是周璞的亲表妹。又恐周璞性子执拗不肯同意,周家老太太便在娘家哥哥的教唆下生了先斩后奏的心思。

她想的倒也在理儿,只觉得周璞再是嘴硬,亦是男人,少不得有些贪花恋色的毛病儿。平日里被吴先生辖制着,不敢如何,倘若生米煮成了熟饭,又岂有再拧着的道理。何况那人又不是外人,而是他嫡亲的表妹,周璞就算心有不满,看在两家的情分上,也会同意的。到时只要这表妹怀了周家的骨肉,再有嫡亲姑母撑腰,就算吴先生身为正室,也不好为难的。

算盘打得且精,周老太太便以吴父病逝,吴家太太需得人陪为借口,打发吴先生家去陪伴老母。吴先生一心以为这是婆婆体贴她,再想不到这个上头,立时千恩万谢的收拾了包袱回家去。

这一厢周家老太太便趁着吴先生不在家的工夫,故意灌醉了周璞,意欲生米煮成熟饭。岂料那周璞酒醒过后,非但不肯顺着周家老太太的意思纳妾,更是当着众人的面儿呵斥表妹寡廉鲜耻,因是盛怒之时,有些话说的很是难听,那表妹羞愤难当,趁着众人不注意的空儿,当夜便投缳自缢了。

既出了人命,纵使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两家也因此结了仇。周老太太的娘家哥哥不依不饶,再不提那些背后的龌龊算计,只说是周璞强奸不遂,反逼死了他们家的姑娘,闹着要讨个说法。

那周璞虽然不耻表妹的为人品性,却也不曾想真个逼死了人,登时也没了主张。又见自家舅舅着实闹的厉害,这种家丑又不好太过张扬的——非但掰扯不轻,反而愈描愈黑——又怕舅父一家真的不管不顾,闹到衙门上去,也玷污了他的清名。且不好撕破脸,只能捏着鼻子任由舅舅一家敲诈勒索,不但损失了一笔家财,更被周老太太说服纳了表妹的牌位进门。

原以为这事就此告一段落。岂料周老太太的娘家经此一事,自以为得了个把柄,竟把周家当做了摇钱树,隔三差五,便登门闹上一回,混两个钱回去使。钱不够了,便再来闹——如此周而复始,不下一年的工夫,周家原本丰厚的家资渐渐露了底儿,两家的情分亦不复以往。

因着这一笔烂账,周璞心生委屈,又不好同人诉说,只能闷闷的憋在心里。吴先生也觉十分委屈,更是瞧不起周家的行事。吴先生虽然性子和顺,行事却天真烂漫。心里不自在,行动言语自然显露出来。周璞虽也赞同吴先生的话,但更觉着人死为大,况且那又是自己的舅舅家——就算不看着舅父,也得顾忌老母的颜面。因而时常劝谏着吴先生莫要如此,小夫妻两个亦因此生了几回口角。

那周老太太经此一事,非但不思己过,反而埋怨吴先生平日醋妒太过,所以辖制着周璞脑子不灵光。否则周璞当日便纳了她侄女儿为妾,大家彼此和和美美,又岂有今日之事。吴先生有时忍耐不住,便同周老太太争执起来,周璞夹在中间,劝母亲也不是,劝发妻也不是,两面受夹板子气,也渐渐无心念书,及至春闱时名落孙山,心下更添了一重病。及至药石罔效,病入膏肓,将将一年的工夫便撒手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