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100)

小念青没有“朋友”——这还是他从一个看起来比他大一些的孩子身上听来的。那一天是他的生日，爸爸带他去了一个距离家里有些远的地方玩，那里有好多穿着可爱的玩偶衣服的人。他被一个里面装着泡泡的五彩气球吸引了，不知不觉间就走的有些远，然后就看到几个小孩子在打闹，其中一个看起来最年长的孩子把手里的一个包装成糖果的蓝色罐子拆开，接着把里面的什么东西分给了其他的孩子，有些得意地说着“我们是朋友嘛。”

那群孩子重新笑闹成一团。

小念青看了他们一小会，就重新跑回到爸爸的身边，那时候爸爸给他买了一种叫“云花糖”的糖果，他觉得那是他吃过的最好吃的东西。所以就算没有“朋友”也没有关系，他只要有爸爸就够了，之后他也看到过所谓的“朋友”之间的争执和打闹，于是也就更加坚定了原来的想法。

那个叫罗兹的大哥哥问他想不想去上学，还说如果去上学就可以和别的小孩子一起玩，自己就可以交到好多朋友，还能学到好多有用的知识，然后就可以出人头地，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看小念青似乎是没有明白的意思，罗兹沉思了一下，然后用了更加通俗易懂的语言，告诉小念青好好念书就可以赚很多很多的钱，然后想买什么就买什么，比如说，可以买好多好多的云花糖，还有桂花鸭、月桂饼、松子鱼、紫晶水饺、梅花清面、巧克力岩烧、牧羊人馅饼、白灼虾、酿豆腐、桂花糕、糖蒸酥酪、梅花饼……

小念青终于迷迷糊糊地明白了一点，就是“上学”这件事是可以赚钱的！虽然“上学”意味着自己和爸爸待在一起的时间更少了，但是他却能通过“上学”让爸爸不用每天再那么辛苦了，为了这个，他相信自己可以忍耐的。但是爸爸从来也没有跟自己提过“上学”这件事，他也隐约知道爸爸似乎不想自己去“上学”，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爸爸会不会生自己的气呢？

看着小念青一脸惴惴不安的神情，陈默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放松了眉头。明明是自己做的不好，现在反倒吓着那孩子了，他还在真是个不合格的父亲。

陈默把小念青拉到自己身边，揉揉他的脑袋，“念青，之前没让你去上学是爸爸不好，上学是件好事……”陈默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接着说道：“如果要去上学的话，你要乖乖听老师的话。”

小念青不知道“老师”是什么意思，但是见陈默似乎没有生气的意思，还是放松了紧绷着的小脸，点了点头。

“你记着，如果在学校有什么人对你说些不好的话，或者是被什么人欺负了，你一定要跟爸爸说，知道了吗？”陈默一脸严肃地对小念青说道。

“恩。”小念青乖乖地点了点头。

陈默又对小念青嘱咐了一些别的话，才让他先回房间休息。

因为陈默的腿伤，小念青和陈默并不睡在一起。在他们搬来的第二天，严景铄就特意给小念青收拾了一个适合他的小房间，说是小房间，其实也就比主卧小了一些而已，只不过装饰的比较可爱，里面放了不少玩具之类的东西，甚至还有一个不小的书柜，摆着好些适合小念青这样的年纪看的书籍。小念青最喜欢那个房间天花板上的星空图，白天倒是看不见，只有在晚上关了灯之后才会显示出来，它也不像是那种单纯事先绘制好的图，因为那上面的星星和月亮之类的东西确实是会移动的，更准确的说，它会实时显示每天的天气状况，就像水晶球里的魔法一样，也不知道严景铄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准备好这些东西的。而陈默自己则是住在主卧旁边的一间客房里面，他还真没想到自己还有再睡在这黑白色调的房间的一天。

陈默盯着手里的桑浛，有些神色莫测。

自从遇到青雪以来，陈默一直的愿望就是能平平淡淡地过完这一生，但是青雪却早早地离他而去。他有时候在想自己是不是就是不配得到幸福，上天好不容易赋予了他爱的能力，为什么又要如此残忍地带走他爱的那个人。但是好在他还有小念青，这是青雪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他不能毁了那孩子。

陈默早就厌烦了那些逃亡的生活，他可以忍受那些颠沛流离的日子，但是小念青不行，他也不希望如此，他只希望那孩子可以在一个平凡的环境中平凡地长大，仅仅如此罢了。但是现实却总是在屡屡暗示自己不可能，他始终未曾放弃，但是有时却也会质疑自己究竟能否坚持最初的选择，直到遇到严景铄。

陈默不知道自己和严景铄——这个都不曾算是自己学生的人的关系究竟会发展到何种地步，但是如今看来，他最好的选择竟然就是待在严景铄身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