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99)

“对了，爸爸……”小念青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从身后的小背包里面拿出了个什么东西递给了陈默，“这个是罗兹哥哥给我的。”

看清了手中的东西之后，陈默脸色一变。

透明的液体在细长的玻璃瓶内流转着，在越发灿烂的阳光下反射出星星点点的银色光芒，就像在午后散落在春日湖面上的粼光，有一种令人晕眩的美感。

这是一管R1试剂。

严景铄还真的是……言出必行，陈默不自觉地收紧右手。那管R1试剂在手中似乎有种冰凉的触感，距离最近的发售日期应该还有两天，上一次陈默耽误得太久，险些让小念青错过最后的时间，没想到这次居然能这么早就拿到这个东西。

“爸爸？”小念青满脸疑惑地看着陈默，有些不解。

陈默回过神，把试剂重新递给小念青，“念青，这个你自己放好，等晚上睡觉之前把它喝了。”

“知道了，爸爸。”小念青一脸严肃地接过那只装着看起来和之前自己一直在喝的东西差不多，只是颜色不同的细玻璃管，仔细地把它放在随身带着的小包的内侧口袋，然后把拉链拉好。

陈默和小念青又聊了会天，小念青对陈默讲着这两天在外面的所见所闻，陈默安静地听着，不时插上两句话，倒是有种难得的悠闲。

“对了，爸爸”小念青突然想到了什么，倒退着滑下床，掀开一直被冷落着的竹篮盒子，拿出了几个果子，“你尝尝这个吧。”

陈默拿起其中一个果子——它看起来就像是放大版的紫色草莓，顿了一顿，还是把它放进了嘴里。

这果子看起来和草莓差不多，没想到口感居然完全不一样，一点没有草莓甜甜的感觉，是一种非常古怪的酸的味道。

陈默刚刚咬上一口，就暗自皱起了眉头。他实在不喜欢酸的东西，反而非常喜欢甜食一类，虽然这和他平日表现出来的性格有些不符，但是事实却是如此，青雪最初知道这件事时，还因为这个偷笑了好久。

尽管如此，对于严景铄家里隔几天就出现在客厅桌上的云花糖，他还是一点没有高兴的感觉。他又不是小念青这样的年纪，对于严景铄的这种特殊照料总感觉有些难以适应，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不自觉地就想起严景铄走之前说的什么负责的鬼话，陈默刚刚有些恢复过来的脸色又开始沉了下来，严景铄……还真是一个麻烦！

“爸爸……”小念青突然有些犹豫地开口，但是却没有再说什么。

陈默抛开脑海中关于严景铄的念头，缓和了一下脸色，对着似乎有些不安的小念青“嗯？”了一声，接着又拍拍小念青的头，放缓了语气，“怎么了？”

小念青背着双手，小小的脑袋低着，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陈默也不催他，只是默默地看着那孩子头顶的发旋，等着他主动开口。

过了好半晌，小念青才鼓起勇气般抬起头，双眼直视着陈默说：“罗兹哥哥问我想不想去上学……”

这下轮到陈默说不出话来了。

关于小念青上学的问题，其实陈默很早之前就想过了——在遇到严景铄之前。他当然想让小念青接受好的教育，至少是正常的教育，但是现实却根本不允许。一个四等居民的孩子，更别说这孩子自己还被“感染”过，就算他想办法让小念青上了学，小念青在学校也会被欺负，而这却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陈默希望小念青至少能平安无忧、快快乐乐地长大，所以他只能自己教导给小念青一些知识，但是他内心还是希望这孩子能和其他同龄的孩子在一起，做个普通的小孩。他有时真的希望小念青能有些孩子气，而不是这么早熟的让人心疼，不然他怎么对得起死去的青雪。

遇到严景铄纯粹是个意外——一个糟糕的意外，陈默抿紧了嘴唇。其实在搬到严景铄家里之后，严景铄跟他提起过这件事，只是当时的陈默并没有表态，他当时以为自己和小念青反正不久之后就会离开，所以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念青突然提起罗兹问他想不想去上学，他可不信严景铄跟这完全没有关系。

如果仅仅是那个试剂的事，陈默还能让自己下定决心，但是在这件事上，陈默确信自己没有能力给小念青更好的，这不仅仅是他自己一个人的事……

“念青，你想去上学吗？”

小念青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有些惴惴不安，小小年纪的他已经隐约明白自己不能和别的孩子在一起读书、玩耍的原因，他知道自己和别人有些不一样，虽然他并不能非常准确地明白为什么仅仅是因为自己眼睛颜色的不一样就要遭受到这些看似不公平的待遇，但是他却从来不问，他知道爸爸已经很辛苦了，所以他不想再让爸爸因为这种事情烦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