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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手记(28)+番外

好了,马锅头笑眯眯对夏明若做口型。豹子却不知道好了,仍然挺着尸。

楚海洋沉吟着开口:「岭大爷……」

岭大爷说:「嘘一一」出去说。

察子里鸡犬相闻。乡民们的屋子都是依着山势而建,抬眼望去,绿树掩映中,山坡上的茅草屋顶连成了片。正好是下午时分,青壮年劳力大多都在田头,只有上了年纪的彝族老妇佝偻着翻晒牛干巴,还有光着屁股的娃娃追逐着嬉笑打闹。

「小阿黑!」夏明若抓住一个抱起来:「你怎么这么黑你为什么这么黑?」

那小小朋友眨着乌溜溜的眼睛打量变态哥哥。

正义使者楚海洋说:「不许猥亵男童。」说着便要拿手来接,夏明若笑着躲,楚海洋说:「你把孩子给我,别把药水蹭没了。」

夏明若这才醒悟过来把孩子放下。这孩子看起来还小满三岁,歪歪扭扭几步后便摔了。夏明若便去扶他,却不小心碰倒了人家屋后的一根木桩。

木桩是楔型,上面用黑炭寥寥几笔勾勒出狰狞的兽面。

夏明若一愣,吐了吐舌头,楚海洋眼疾手快将木桩插回原处,又在夏明若头脑袋上拍了一下。夏明若捂着头看马锅头,只见那老人毫无察觉扔在前方不紧不慢地走,这才缩着脖子跟上去。

这一路走了好远,出了寨子又是两三里,直到一条大河边。这条河是澜沧江的支流。水流宽阔平缓,两岸全是茂密的丛林,山风清冽,扑面而来。

马锅头并未止步,原来他儿子正站在河滩上,手里捧着的,不就是那只青玉骨罐。

老人接过罐子,对儿子说,走吧。

他儿子对楚海洋和夏明若笑笑。拎起农具,沿着林间小径渐渐走远。

老人长叹口气蹲下,在脚边摊开一块干净白布,然后竟将枯柴一般的手直接伸入青玉罐,拣出一根灰白的骨头,放在清澈的河水中慢慢刷洗起来。

夏明若屏息静气地望着,楚海洋耳语:「洗骨。」

洗骨是很多少数民族的风俗。各个民族操作起来有所不同。

以史书上有记录的苗族支系六额子苗为例,往往是人死后两年内,家人亲属祭墓。掘墓开棺,把骨头取出来洗刷。干净后用白布裹着再下葬。三年后再次取出如前番一般清洗。具体这种洗骨的仪式要重复多少遍,有书说是三次,有书说是七次,到现在还没有定论。但是如果家人生病了,他们便会认定这是祖先的骨殖不净所造成,于是再次取骨刷洗。「洗骨苗」这个称呼就是这么来的。

彝族与苗族一样来历神秘,支系众多,有的称「阿细」,有的称「纳苏」,有的称「撒尼」。还有「他留」、「花腰」等等,老锅头这一系,根据发音猜测应该叫「濮苏」。

马锅头十分专心,每一根刷洗完毕,都小心翼翼放在白布上,再去拿下一根。

楚海洋不好开口,马锅头倒主动说了:「洗了三千年,还要洗下去。」

楚海洋望着他。

马锅头举起一根长骨说:「都在里头,洗不掉,不能烧。」

楚海洋点了点头,这是说某种毒一一蛊的可能性比较大——深藏在这些骨殖的内部,导致骨殖数千年不碎不烂。水洗等许多方法都不能将其驱逐,唯有用火烧,但火烧祖先的尸骨又是这些人绝对做不到的。

有个词叫「附骨之蛆」,如今就在眼前,楚海洋才能体会其可怕。

夏明若说:「豹子并没有碰娘娘的遗骨罐。」

马锅头抬头说:「洞里不止娘娘。」

两人立刻明白了:洞里还有殉人,而豹子下洞的第一脚,便是踩在了殉骨上。附骨之蛆,既然娘娘有,殉人怎么可能没有。

可是既然一起下的墓室,为什么仅仅是豹子中了招?

马锅头洗骨完毕,将骨殖用白布扎好仍然放回青玉骨罐中,向楚海洋做个回去的手势。楚海洋拉起夏明若默默跟着,心里都知道今天看见的,可能就是濮苏一族的绝密。

马锅头倒健谈起来,尤其是等回到了自己家,便饶有兴趣的问东问西:「你们的科学院在哪里?」

「在北京。」楚海洋笑着回答。

「哦~」马锅头恍然大悟:「毛主席派来的!」

楚海洋含糊着说:「嗯,嗯。」

「毛主席他老人家好吗?」

楚海洋连咯噔都不打:「好,精神着呢。」

「嗬!」马锅头爽朗大笑:「好!精神好!毛主席的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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