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与敌同眠(123)

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转瞬间逼近身后,压迫耳膜,恐怖感追逐着飞奔的脚步,好像就在他们身后几十米的地方,轰然一声巨响……

橘色的巨大火球在荒漠上腾起,熊熊燃烧,铁块残片向四周弹射。裴逸和冷枭俩人全部前扑,逃生姿势都像一个师傅教出来的,翻滚着逃离那些燃烧的火舌,相当狼狈。

一架军机就在他们眼前失事坠毁,黑色烟柱直上云霄。

这些年战乱与袭击频发,匪徒横行,再加上接二连三的空难,让这个国家饱受创伤,旅游业凋零。甚至,昔日繁华的旅游小城沙姆沙伊赫几乎沦为鬼城,酒店倒闭,客商稀少。

两分钟之后,从震荡的冲击波缓过来。

裴逸抖落一身黄土,从地上爬起,满面黑烟和血痂。

他茫然四顾,摇头遗憾,他好像再次错失目标?

刚才被炸得片刻间大脑空白,头又开始疼,周身陷入高温炙烤,快要做成烤肉串了。

冷枭跑了。

这人却没有趁机偷袭他,没有给他致命一击,但也没有停留。冷枭大概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消失在沙暴黑烟之中,再次逃脱了。

章绍池赶到现场时是乘坐警车,被警察专程送来的,那时候胸前恨不得挂一朵大红花,再挎一条“本城首席驾驶员”的金标绶带。

裴逸艰难地直起身,随后就被裹入一个温热坚实的怀抱。

染血的视线交汇,收紧臂膀,黄土与血迹黏到对方身上。

裴逸胡噜一把爱人的头发,劫后余生,脸上却挤不出一丝喜悦,说不出话,只用沾着土渣的嘴唇吻一下对方。

孤军深入的司令官好像就剩下这一位组员了?悲壮啊,叹息啊。

……

黑烟过后,远处民房的屋顶,还潜伏着一名持枪的人。黑衣裹身,眼神冷峻。

枪管缠了减震布条,在长久的沉默中压低视线,瞄了很久。

组长大人自己都没弄清楚,他的神勇无敌的A组还有这第二名组员。真正的狙击手瞄到滚滚浓烟之间的冷枭的身影,看着那个背影跑远。因为角度不好且能见度太低,迟疑了,最终决定放那小子一条生路。

微型电台通讯器比一本英汉词典还要轻便,随时调整波段,让频道畅通无阻。

枪手缓缓移动枪口,在遮天蔽日的尘烟中,最终瞄到小裴的身影。

他瞄准了穿西装的后心,然后移到胸口,最后移动到脸上……

厉寒江把食指从扳机上撤开,从十字准星狙击镜中,盯着裴逸的脸凝视良久,直至那二人乘坐警车离去。

……

第64章 编外组员┃是父亲吗?

天空暗蓝, 星河织出璀璨的网。

大地上白色房子连绵成片, 现出光怪陆离的轮廓暗影。零星的狗吠与枪声,让深夜的贫民区透着不安和悸动。

潜伏在隐蔽战线的人们, 今夜无眠。

滴……滴……

空置的简陋民房, 沾染灰尘的破书桌。微型电台不时发出电流声, 断断续续,在虚空中搜寻那或远或近的、或存在或根本就不存在的目标……桌上还有各种微型窃听装置和一大堆红黄蓝绿的电线接头设备, 这就是一间很有效率的小型作坊。

彻夜工作的人, 不时拿出细如针别的工具进行调试,专注地监听。

厉寒江敲了敲太阳穴, 揉开紧锁的眉头, 双眼因疲劳缺觉而充满血丝。一团挥不去的隐忧, 让他难以入睡,时刻不敢放松。

桌上的杯子镶了一圈咖啡锈迹,旁边是一堆压缩饼干、肉罐头以及方便面的撕碎的包装。当地能买到的速溶咖啡和劣质植脂末,口味糟糕透了, 让喝惯了高级现磨咖啡豆的大佬感到难以下咽, 还不如喝地中海的海水!

搜寻信号的繁复工作, 就是茫茫大海里捞针,哪怕已经黑进了冷枭携带的联络设备,捕捉到零星通话,仍然很难定位躲在另一端的人。

那个人,不在附近吗?从一开始,就不在地中海周边。

高智商的黑客利用远程控制, 操纵着一群刺客和赚取佣金的代理人,自己就可以永远藏身于密林深处或者荒漠尽头,根本就不用步入到台前亮相。

偏偏冷枭也是个孤僻寡言的小子,极少与任何人联络通话,宁愿在教堂的棺椁里伴着陈腐气味睡上三天三夜,也不说一句话。这人好像真就与世隔绝无牵无挂了,是吗?……

时间退至两周之前。

冷枭从罗马重犯监狱逃脱,确实上了一辆接应他的厢式货车,在坚固的车厢和夜色掩护之下,逃脱了警方搜捕。

黑布蒙住了双眼,冷枭双手背铐而坐,坚硬的枪管抵住他的后脑。

厉寒江以枪抵住冷枭的头,审的就是一件事:谁派遣了你,谁派遣了宁非语和黄永锋,你背后的那个人,“它”现在在哪?

“你就是要问这个,所以救我出来?那你失算了。”冷枭被蒙住眼,手脚动弹不得仍不服软,口吻嘲弄,“我不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

“别耍花样。”厉寒江讲话淡漠如冰,“你已经没有下属、组织后援以及资金来源,你的钱你的枪械装备你身上携带的通讯设备,还有药品试剂,那些东西,不是你自己单枪匹马能造出来的。谁为你输送给养,并且支持你在南欧进行一连串暗杀活动?……说实话吧。”

审讯者打算从囚徒背铐的双手开始,一根指头一根指头地截断剥皮的时候,冷枭终于熬不住了迸出一句骂娘的话:“我真的不知道!你问也白问,一切都是网络和频道联系,是那人先找到我!

“他了解我的代号编码知道我被六处开除流放,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给了我一笔钱,要求我帮他们在北非押运交易,监工试验基地的进度,从中提取佣金……而我需要钱和武器,就是这样,你他娘的随便切我哪根手指!”

这就对了。

又是一个流落江湖的“被除名者”,走在穷途末路,轻而易举就被说服和利用。很难讲是道德薄弱、利欲熏心,还是就自暴自弃生无可恋,复仇的因子只不过做了一块便宜的遮羞布、挡箭牌。

“那个人,让你袭击谋杀裴组长了吗?”

“不,没有……他要绑到活的。”

“他没让你伤人,你就敢自作主张?”

“我自作主张又怎样?你们一个个都要拼死保护那个姓裴的?”也有一丝妒意作祟,日夜折磨内心,冷枭问,“你又到底是谁,为什么不直接一枪打死我?”

“还要跟你的‘联络人’打招呼,何必要打死你?”厉寒江淡淡地回答,像在掌心拨弄一只泼猴。

以他的判断,躲在大后方不肯出来的“它”,手上能打的牌也不多了。这个不太听话的冷枭,就是能够与幕后人藕断丝连发声联络的“定位器”。

更何况,这样年轻又充满血性的一个人,也是一条性命,真的就不撞南墙不回头、没有救了么?……

“‘它’在电邮里讲过一句话,”冷枭突然忆起重点,“‘它’说:我要拿回属于我和我挚爱的男人,我们两人在这世上创造的最出色的杰作,我们俩合二为一,最完美的一件复制品……杰作就是裴组长吧?呵,挚爱的男人呢?”

“是我。”厉寒江说。

四周长时间陷入寂静无言,墙上破钟让时光凝滞在某个时刻,却永远无法回头。

厉寒江离开时对冷枭道:“手铐上有定时器,两小时解锁,你自行离开。”

冷枭迟疑:“你不杀死我?你不怕放虎归山?”

厉寒江:“你是虎么?”

冷枭:“……你!”

不杀之“恩”,简直是对一个特工杀手明晃晃的蔑视和羞辱。

厉寒江凛然一笑:“呵,留着你让裴组长再抓你一回,留着让他定夺办事。”

冷枭是被这句藐视的话气爆头了:“假若一对一公平决战一场,裴逸一定能打败我抓住我么?”

上一篇:偷香 下一篇:沙雕英雄出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