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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敌同眠(200)

裴琰:“?!”

“爸爸!”裴逸很凶地抢过电话,单手撑住栏杆就跃过一道障碍,不顾身后机场警员的阻拦“哎哎你这人干嘛的你不能走这条道”……

裴逸冲出人群:“爸爸您带着妈妈和琰琰现在就向后转回到航站楼我们的人会接你们,我们已经到了,您不要出去——”

频道里,他的电子支援队友已经不停向他示警:“头儿,机场附近探测到不明信号,有电子屏障在干扰我们的设备。”

裴之迅端着电话,一错身地犹疑:“好的,那先不上车?啊,等等……”

就是直觉作祟,敏感的神经被一道闪电击中,裴逸脑袋里“嗡”的一声,和内心的忧虑产生了强烈共鸣。昨日战场上横扫的荣耀辉煌、爱人之间的耳鬓厮磨全部被此时巨大的担忧吞没了。

他在机场大厅疯狂飞奔,对电话里暴吼:“爸爸您怎么了!……琰琰!”

电话就在裴组长耳边,“吧嗒”,挂断了。

没有声音了。

再拨打过去,听到的就是无休无止令人崩溃的一段忙音,没人接电话了。

“爸爸?!”

……

接机车道突遇事故,堵成水泄不通,无数车辆和人群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机场航站楼附近,警笛突然长鸣,呼啸声,尖锐的刹车声,步话机里的喊话声……

身穿黑色防弹衣的无数条精干身影,持枪冲入现场,搜索,包围,很快就锁定目标方向。

就在这座航站楼的隔壁,机场一栋施工大楼的二层平台上,天空碧蓝如洗,一架飞机穿云而过。

裴家夫妇两口子极为惊愕和失魂落魄,万万没有想到出去玩儿一趟家庭大碗装的旅游套餐,没能走出机场就遭遇震惊疯狂的一幕。

他们眼前是一张残缺的狰狞的脸,明显带有撞伤烧伤的痕迹,一只手佝偻,明明已受了伤却还如此顽强,拼着一口老命,想要复仇?

眼前这人竟然是漏网之鱼,毒王吴廷冒。

“呵呵呵……”可怕的惨笑,残破的哑嗓,也听出这一路很不容易啊。

事后再追查,追究重大事故责任,这趟航班双方机场的集装箱安检程序,以及海关负责边防检疫的、检查的,全部都要扒皮受处分了。

事到如今,假若这位老家伙还能有一丝一毫悔悟之心,在法庭上老实交待历史遗留的罪恶,还能有机会超度,下辈子投个好胎。然而,一无所有的绝望和睚眦必报的仇怒,让这个人也选择了不归路。从这一点而言,乱世枭雄还有几分血性。

裴逸向着蓝天与金阳,冲上天台。他脸色苍白,怎么会这样!

仇人再次相见,看到的就是富有冲击力的一幕:吴廷冒用枪管抵住了裴琰的头,用喉音威胁、咆哮。

裴二少爷关键时刻还挺英勇,临危并没有多么害怕,很爷们儿地先推开他爸妈,挥挥手让他们靠远点儿,远点远点,甭害怕啊!

英雄主义的功夫片演多了,这一场终于不是在拍戏,而是来真的。只是,冰冷的枪口紧贴头皮,绑匪点燃了一场恶战的导火索,喊过ACTION之后,没人给他喊CUT了,场面有点棘手啊。

裴琰斜眼睨着绑匪:“你谁啊?你想干什么?”

吴廷冒问道:“你小子也姓裴?”

裴琰很硬气地杠了:“对,我是姓裴。你要钱我不给,你想打架我奉陪啊!”

裴逸一步靠近:“冒爷,你要找的人是我,我来了。”

吴廷冒转动灰褐色染血的眼珠,点点头:“小子,我终于查到你是谁啦……裴组长,你真厉害,佩服。”

裴逸也点头:“放开不相干的,你朝我开枪吧。”

吴廷冒:“我要是杀了这小子,你害怕吗,你也心疼吗?”

裴逸眼底浮出的水汽倒映了阳光:“是他姓裴,我不姓裴,别弄混了。你要找的仇家是我。”

裴老先生双手颤抖,说不出话。徐绮裳一手捂住嘴巴,眼泪流下来却又不敢哭出声,那是他们的两个儿子啊!

周围没有大的动作,没有夸张的冲锋陷阵,或者聒噪的喊话劝降。许多条枪,从各个方向,各个位置角度,远距离包围了胆敢闯关的不要命的绑匪。

狙击手在制高点全部就位,通缉犯跑不了的。

这显然不会是多么辉煌成功的复仇,而是“国破山河碎”的毒王自知无望东山再起,事业与王国尽毁,临死想要问个清楚明白再拉一两个垫背的,全部葬身一处。

“裴组长……”吴廷冒叹息。

裴逸点头:“老人家,一切都结束了,你放下心结,也放下枪,我们谈谈。”

章绍池也双手托枪,动作非常安静,缓缓地在三十米开外站定。而在另一个角度,在绑匪背后几十米开外站着的是厉寒江,所有人都在。

吴廷冒哑声问:“老子就想知道,你的父亲,那个深夜祭扫墓地的男人,到底是哪个?”

章绍池:“……是我。”

裴逸:“不!”

厉寒江在身后接口:“是我。”

章绍池:“是我,把你枪口对准我,有本事你对我开枪!”

毒枭自己都一错神,一团混乱也很难分辨事情的真相,恐怕也无法理解今日的场面。这不仅是一个无法突破的火力包围圈,亦是一个无法冲破的正义联盟。

章绍池侧身而立,单眼瞄准,讲得都像真事似的:“冒爷您还看不出来吗?认不出我的脸?我就是视频录像里的,您要找的人,祭拜廖警督墓地的扫墓人。你放开手里那个没用的臭小子,有仇找我。”

“你要找的人是我。”厉寒江打断章绍池,同时平举枪瞄准,“你回头吧,毒王,临死之前我们也该见一面,认识个脸。”

频道里范高尽量用不发抖的声音示警:“老头子身上应该是绑了一圈电子炸弹,有电控的引爆器。这么大岁数竟然还玩儿人肉炸弹,自杀式袭击,头儿你出手的时候要当心呀。”

冤冤相报何时了,但这一段无解的宿仇,最终一定是要血溅当场,谁也没有退路。

天空突然暗下去,浓云遮日,四周飞沙走石,起风了。

黑发黑衣的人也不知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面容清冷,笑容诡异,一步一步沿着天台边缘走过来了,在许多枪口的瞄准之下相当从容。

吴廷冒也瞧见了,真他妈的冤家路窄啊……雷组长。

老毒王现在最想干掉的肯定不是姓裴的,而是雷魄。

气急败坏恨之入骨,恨不得碎尸万段!

此时,数十公里之外,六角大楼高层走廊的电子控制室、档案室以及处长办公室,就在半小时时间里,电脑全部遭遇攻击,持续地黑入系统,几道防护墙都挡不住数据包的疯狂冲击。

楚总从沙发上撑起,惊异地盯着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

电脑“唰”一下黑屏了,随后突然蹦出图片文字。心思诡异的黑客就是用这样嚣张的手段,同他们对话。

图片像扑克牌面,以全屏方式占据屏幕,强烈的冲击力好像抓住这最后的机会,发泄积攒了十年、二十年的情绪,排山倒海。

这一张张牌就是在回忆、重述,在这场旷日持久又折磨人心的战役中,不幸沦为牺牲品的人。

宁非语,TeaCake……

黄永锋,Eclipse……

冷鹄,Anarconda……

冷枭,Mask……

一张一张带有诡异色调的照片,蒙着冰冷的光泽冲入视野,连同他们的代号名字。

办公室里所有人沉默地看着,一个一个头像在屏幕上闪回,撞进眼帘的最后一人,竟然是今天跑来机场绑架人质的大毒枭。

吴廷冒,在东南亚地区人称“Opium Lord”,就是大名鼎鼎的“毒王”了。

“是雷魄。”

“他在黑入我们的系统,用这种方式传达他想说的话。”

“这些就像是他在这场行动中的献祭,追求一种狂热的仪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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