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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敌同眠(201)

楚珣沉默阅读着那些名字,终于念出打头的这一串字母:T-E-A-M-O。

“我知道他想要说什么。”楚珣的声音飘荡在房间里,“这是一条密码情报,最后的情报,还是发给他师哥的,Te Amo……”

此时再发出这句话,刺目又钻心。所有的牌面开始发光、错乱、闪回着冲击屏幕,也碰撞人心。那些已经死去无法再复生的人,还有那些苟活在世上的。

最终,所有扑克牌从桌面上一扫而空。触目惊心的一段黑屏之后,桌面上闪出最后的王牌。

这场拷问情感与人心的讨伐战役中,最后的祭品。

丝绒黑缎似的一条大蛇,高贵而优雅,身躯盘踞,目光幽冷妖艳。

屏幕下方甩出一行花体的大写字母:BLACK MAMBA……

一向冷静自持如楚珣,嘴唇和手指都抖了,似乎明白将要发生什么,雪白的面庞终于浮出动情的波澜:“最后的献祭,是他自己。”

……

第103章 血日熔金┃我留下来,您放心吧。

楚总是无法亲眼目睹今日在机场航站楼天台上, 围捕匪首的最后一场战役。

血日与金色的天光, 是为这一代年轻的勇士喝彩。今日必然有人死,有人生。

雷魄双脚站在天台的边缘, 唇边勾出冷艳的笑。

“冒爷, 你这样年纪, 脑子还是不清醒,难怪你全军覆灭, 如今只剩孤家寡人, 呵。山高水远不辞辛苦,这地方是你为自己下葬选择的一块风水宝地吗?”

太毒了, 吴廷冒豹眼圆睁:“你, 你……毒蛇!”

“我就是毒蛇哈哈哈哈——”雷魄甩开长发大笑出声, “可惜你太不聪明,你的枪口一直都指错了人。”

围观人等大气都不敢出,不知这一对疯子棋逢对手下一步又要做什么,生怕刺激到哪只枪走火。

章绍池口中“没用的臭小子”裴二少爷, 彻底被晾一边儿了, 枪口却还顶在他脑袋上, 随时都可能很无辜地捐掉性命。

裴逸盯着毒王腰上捆绑的一圈臃肿玩意儿,以眼神示意他弟弟:琰琰,别怕,小心。

裴琰回以眼神:要打么?哥你发一声号令,我想揍死这老家伙!

雷魄毫不留情地嘲讽:“老毒王,你只知道陈副处和廖警官曾经参与当初的边境围剿, 是那一年联合行动的指挥官。可惜你的情报不太准确,还漏了你的一位仇家。”

“谁?”

“你漏了我啊!”能瞒到最后,雷魄甚至笑出几分邪恶的得意。

“八年前进山围剿,当地的几名六处特情人员,脸都太熟了没法用,我就是临时借调前线的‘生脸’,外围的火力支援。我参与了最后的进山突击,这件事的行动名单如今都没有几人知道。”

这是最后的一道重击,吴廷冒的手指已经发抖,一向都疑心病重,轻易不相信任何花言巧语。但是,假若雷魄从一开始就故意隐瞒,从始至终就在耍他!

“最后一场战役发生在掸邦,非常靠近边境的地方。藏大货的那处村寨叫作云树寨,很好听的名字,我说的对吗,可惜充斥着一群愚蠢的乌合之众!提萨拉是在村寨前面和我方火力硬碰硬交手的时候,腿部中弹没能逃脱,就被捉了。”雷魄讲话平静,眼底透光,“云树寨后面有两条小路,一条路被火线阻断、浓烟冲天,另一条路烟尘稀少、畅通无阻。左边的路好像被火堵死,此路不通;而右边那条路像是在唱空城计,诱警方去追,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你养的那乖儿子可真狡猾啊。当时我们分兵两路,有人搜索右边没烟的路,大概就是廖警督带队的人吧,现场浓烟太大我也看不清。而我搜山走的是左路,我越过了火线。”

裴逸和章绍池安静听着,都听入神了,在了解他们从不知道细节的一段战场传奇。

他之前信口胡诌瞎猜竟然蒙对了?雷魄真的在场。

这样的描述太详细了,火与血弥漫天空的情景历历在目,比六处的档案都更详细,不像临阵瞎编的。

厉寒江仿佛猜到雷魄要说什么,为什么偏要在这时候说,低声制止:“你闭嘴。”

雷魄斜睨着人冷笑:“既然都快死了,冒爷你还被蒙在鼓里不知真相,岂不是死不瞑目?”

吴廷冒:“你讲!”

厉寒江眉目凝重:“够了,你就胡说。”

“我讲的句句都是实话!”雷魄眼角飞起几道红艳的血丝,语速飞快无人能拦,“鼹鼠在地洞里藏得再深也逃不过丛林猎手的枪口,我找到他了,你那倒霉无用的儿子!他在丛林间狼狈地逃窜如同丧家之犬,没有搏命的本事还偏要做断头买卖,就是不智!我是唯一一个在那条路追上他的人,只有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上树占据制高点,看着他逃跑的背影,瞄准他的头。这就是我们行动的战利品,当然不会在眼皮底下放过,我开枪了。”

裴逸的表情瞬间凝固,已忘记呼吸。他过后需要缓一段时间才能明白雷组长讲的什么意思。

“我的枪法如何,冒爷你了解的?在战场上我从未失手。”雷魄笑得十分兴奋,“你儿子的头被子弹炸开一个血洞,脑浆溅在旁边大树上,击毙的地点是云树寨后方、桐山左麓、第13号公路上方大约两百米处,这个位置我说的准确吗?你的宿仇应当是我,你很愚蠢地报复错了对象,你从一开始就杀错了人。击毙你儿子的神枪手怎么会是廖警督呢,明明就是我。”

吴廷冒恸嚎:“啊——”

厉寒江的目光也瞬间破碎:“不是——”

裴逸用眼神指挥:琰琰你低头。

被骗了吗,这么些年都找错了仇人?语言刺激足以扫平最后一分理智,毒枭眼底射出愤怒与狂躁,抡了胳膊调转枪口怒射雷组长的头——

裴琰在哥哥飞快的眼色示意之下,低头往侧面扑倒一腿横扫绑匪……他扑向他爸妈,把裴之迅夫妇全部推远,快躲开——

一家人叽里咕噜摔成一团,保命要紧,也不知穿高跟鞋的徐绮裳女士有没有崴着脚。

裴组长已经杀至绑匪面前,手指狠狠掐住吴廷冒试图牵动引爆装置的那只左手。能听到他瞬间发力捏断腕骨的可怕声音。

然而,毒枭扬起的右手如泼水一般洒出数粒子弹,袭向对面令他恨之入骨的仇人!

裴逸已来不及去捉对方的右手。他“啊”得喊出声,余光中瞥见大楼边缘黑衣的身影抖了一下,黑发背后衬着天边熔化的金色火焰。

雷魄从天台边缘仰面坠落……

噗——

噗——

噗——

无数个方向同时击发,四面建筑物上埋伏的狙击手同时瞄准绑匪的头颅,同一刻开火。

章绍池也同时开枪了,近距离三十米一颗子弹燃烧着钻入毒王的眉心。

现场都是训练有素的特战人员,每人各司其职,甚至不需要指挥官厉总在那一刻再下命令。

一道血迹甩在裴逸身上。不是他自己的血,那应该是吴廷冒中弹迸射出的血水……

他单手撑地,反身一脚将被子弹击中的身躯踹下天台。

罪恶的身影从二层天台的边缘飞出,划出一道抛物线,坠落在两栋楼中间的空地上。随着一团炸烈的火光,最终化作残尸。

一代毒王就这样自取了惨烈的结局,被扫进历史的灰堆,成为燕城六处这一册卷宗中,印在白纸上的一页冰冷文字。

……

《白象行动结案报告》,二零二零年秋。

这一册档案卷宗记载下的案件实录,裴逸大约是在三周之后,调查尘埃落定时,才有机会见他师父。不然楚珣还躲着不见小徒儿。

裴组长敲门进去,一看迎面起身的霍将军,站定了先规规矩矩地鞠躬:“师父。”

楚珣侧卧在沙发上,手指自己:“喊谁呢?你师父在这里。”

“都是我的师父么。 ”裴组长笑得乖巧,下意识很自觉地把俩手都藏到背后,目送霍将军出去,好像有人要剁掉他金贵的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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