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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敌同眠(69)

“靠边停车啊!”裴逸低吼。

“嘶——”一声尖锐的轮胎摩擦声,在公路上留下一段灰白色的诡异弧线,差点儿爆胎。聂小姐把车子生硬地杵在乡村公路的路肩上。

【003】:“头儿,咱们真的撤了?”

“对,撤下,你和大花立即撤向安全地带,再联络位置。”裴逸盯着聂妍一摆头,“Darling,你现在下车,下去。”

“我?”聂妍犯愣,“你要干什么去?”

“我喊你下车你也听不懂命令了吗?”裴逸也变了脸色,暴怒,十万火急一刻都不能等了。

他下车绕到驾驶位这一侧,拽开门,将姑娘打横抱了出来,很不讲情面地搁在了路边……前方或许有意料不到的危险,亲爱的伙伴们,你们可以乖乖回家等开饭了。

裴组长就是唯一与两案嫌凶都交过手的第一人证。他怎么可能从自己指尖放掉这些人,半途而废不追了?

车子像弹出弹道的一颗子弹,飞速划过公路。

“葵花,”裴逸目光平静,突然问,“你之前把那个棕毛儿的资料,汇报给连和陈了?”

范高:“哦,我就是根据现场监控抓图,还有您的口述描述,做了一份电子肖像。方便在资料库里比对找人嘛,我都打包发送他俩了,他们急催着要啊。”

瞳仁里的光芒凌乱闪烁,风在他耳边呼啸,冲刷着额头的热度让裴逸此时非常清醒。这就是突然命令前线A组撤退放弃继续追查追杀的原因吗?事情会是这样的吗?

……

古老繁华的海港城市那波利,街道狭窄却四通八达,恢弘的建筑在街道两侧林立簇拥。

带有文艺复兴气度的浮雕铺满了拱门、窗棱、喷泉和博物馆。人民广场上游人如织,欢乐的小丑蹬起三轮黄包车,对着金色阳光扬起大串彩色气球……

危险发生前的一刻,徜徉在街道之间的人群是多么安详,每人脸上都洋溢快乐。指尖流动金色的风,风的质感都那样浪漫而柔软。

可疑车辆逐渐接近警方的岗哨,制服警员眼含危机感,盘查驶往港口的每一辆车不敢懈怠。

近了,更近了,已经无路可退……车内的司机眼神冷酷,毫无减速之意,悍然猛踩油门,直冲前方层层叠叠的橙色障碍物,粗暴撞开了一辆横挡路口的警车!

躲闪不及的警员从前挡风玻璃上滚过去,血水飞溅在雕花的墙上,洇出浮雕的轮廓。

被撞散开的警员用对讲机大呼求救:“有人冲卡,暗绿色轿车,嫌疑车辆!……救护车,救护车支援!”

疯狂的小车一路冲出窄街。全城警笛大作,许多车辆从四面八方赶来围追堵截。

清冷的视线扫过四面窄到不行又坑洼不平的砖石街道,南欧的城市规划一概如此,这两年在北非撒哈拉沙漠上开着敞篷军用越野车撒野惯了的裴组长,当真有点不习惯这份局促感。

范小弟说是“撤了”,仍然义气敬业地在他的电子接收设备上,提供了一张附近五公里直径的街道地图,这效率。

“谢了,甜心。”裴逸轻声说。

他猛一转弯,改道另一边,从一条狭窄街道钻了过去。

疑犯车辆不减速地冲过路口,逼停了一辆旅游公交。那辆二层公交车发出惊恐的尖锐的刹车声,几乎侧翻倾倒!司机很崩溃地用力扳回方向盘试图控制,但车子太高了,太高了就无法维持平衡,侧倾的公交车剐着灯柱撞进路边一间豪华百货商店的大门……

“轰”——鲜血遍地,无辜的游客吓哭尖叫。警员大骂,呼叫救护车,要求立刻封城调集援军……

小绿车刚刚钻过十字路口的混乱,银色敞篷跑车从银行大楼旁边的窄巷中跃了出来,精准地避开障碍物然后转弯,从侧面撞向驾驶位的嫌犯!

两人都一抬头,互相一打照面,肃杀的视线都刺痛了瞳仁,刺破了一切伪装。

银色敞篷紧贴绿车,后视镜瞬间折断崩飞。两车的车门在互相蛮力挤压的过程中惨不忍睹,车体迅速都遍身伤痕。

聂大花借的车?不好意思了,上保险了没有?

嫌犯突然发狠,以车头猛地撞向裴逸的车,贴着边缘拼命将他挤向巷口路边的石壁!

街道实在太窄,银色小跑都被挤飘了。

裴逸几乎撞毁在巷口的瞬间,掌握方向盘让车侧翻,竖了起来霸道地摞在绿车顶上。

金属摩擦石壁爆出一连串火星,一车“骑”着另一辆车冲过这条羊肠小巷,场面惊心动魄……

假若说裴组长在这次追击战中有所吃亏,吃亏就在于,他以及在场警方一直试图要抓活的,他们迫切需要口供,而对方可以毫不留情向他痛下杀手。

黑洞洞的枪口掏出来时他被迫转弯躲避,车屁股被子弹扫成筛子了,他在高速中失控,冲破锈迹斑斑的栅栏……

名牌跑车在巨大冲击力下,几乎撞成一团废铁。裴逸从车里爬出,无奈又愤怒地踹了废铁一脚,双眼都洇出愠怒的血色。

呵呵~棕毛儿冷漠地一转弯,继续往港口逃生了。

就这时一声爆裂的枪响,子弹精准射爆了嫌犯车辆的前胎。

再一枪,报废了后胎。

街道居民楼的二楼阳台,黑色雕花栏杆后面,修利的视线给隐蔽的枪管镀了一层铁水冷光。钟泽在满城铺天盖地的追击网路中终于找到最佳位置,在小绿车进入狭道退无可退的情形下,正好堵着对方,射爆车胎。

棕毛儿怒而还击,钟泽头顶的大花盆炸开碎裂,瓦片和土屑四溅。

小绿车终于失控撞墙,钟泽毫不犹豫再补一枪,凶狠地射爆了油箱……

油箱熊熊燃起的火苗终于逼迫嫌犯弃车了,踉跄着奔逃。钟泽迅速压住耳机喊:“第八街附近,和银行大楼相距一个街区,组长他弃车逃了……他好像抢了巡警的一辆摩托?”

裴逸一路狂奔,飞身上了墙,翻越二层居民楼,耳机里听着范高钟泽为他现场指挥的路线,脑袋里每次都像开了天眼,额头前方显示出一块清晰的地图。

他从二层民房飞扑而下,几乎扑倒摩托骑手,却被嫌犯从他眼前加速冲了过去,啊——

身后有传来摩托机车的轰鸣声。

裴组长单膝跪地,疲惫地喘息,回过头去,在阳光下,刺鼻的硝烟中,不太相信眼前的风景……

他家里那位霸道总裁,踩着一辆黑色机车,在他身后急刹。章总看着他:“上不上车?还是老子替你去追?”

“……”

裴逸怔住了,在恍惚中说不出反驳的话,再拒绝就太不识相了。

他翻身跳上援兵大佬的后座。

……

风在耳边叫啸,炙烈的热带季风把两人脸上肌肉都吹到变形了,没法说话,也不需要说话。惨烈的追击战中,保住性命和完成任务,总归比小里小气的调情重要得多。

只是当裴逸下意识双臂环抱他的救兵的腰,还是被冲开的水汽与烟尘弄得视线模糊了,情绪发生了分岔和扭曲。

之前是他自己怯懦了,这个男人其实比他更富有勇气。而且章总这家伙就爱嘚瑟、招摇,骨子里有种老牌骑士的派头。

石路颠簸,滚烫的身躯相合,让他止不住想要追溯残存的记忆,忍不住把面前宽阔的肩膀抱得更紧,想要抓住耳畔只言片语,那片细碎呢喃的风……

章总其实沿线一路跟在后面,也追至那波利。

聂妍郁闷得在公路上拦车时,赫然发现从远处飞驰停靠过来的车子,驾驶员就是可敬可爱可怕的章总。

章绍池那时对姑娘也这么酷,冷冷淡淡,不给笑模样:“上不上车,还是老子替你去追?”

聂小姐麻利儿赶紧上车,赔笑道:“谢谢章总,我好像没带打车费啊。”

你是打车?

“没带打车费啊?那你现在给我下去。”章绍池冷冷的,“或者,你可以用你身上别的好处支付车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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