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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未忘记(10)+番外


刚回来的时候,她和叶岚都受尽了欢迎。许瑛华的衣服、鞋子、箱子、提包上都印了巨大的LOGO,一看就知道是昂贵的奢侈品,她那时候用钱很散漫,镇上去市区有公交车,但她都是直接从市里叫的士,一来一回,付双倍钱。她在海滨城市呆惯了,吃得清淡,喜欢煲汤,许辰的爸爸有四兄弟,许辰家是长子,许瑛华是小女儿,第一天的接风宴,许辰妈妈特地煲的一道鸡汤,她就嫌放了老抽,一口也不肯吃。
那时候许辰是抱着一点敬畏在打量这个“小姑”和“表弟”的,他现在都记得她那件白色的貂绒大衣,记得她一闪一闪的钻石耳钉,记得她手指上的绿宝石戒指,和精致的水晶指甲。他觉得叶岚像一只小猫一样依偎着她,她却嫌叶岚碍事,经常抛下他一个人去打牌。他记得叶岚找不到妈妈,小小的影子站在许辰家昏暗的楼梯间里,像是要哭,委屈地瘪着嘴。
真正让叶岚成为许辰的责任,是一个意外。
许辰家所在的地方是个靠近市区的小镇,比较富庶,许家几代人都聚集在这里,二叔,三叔,许辰家,还有许辰的爷爷,那时候爷爷奶奶都还在,已经分了家,许辰爸爸是个副校长,妈妈在家开了个小超市,许妈妈很要强能干,家里也算富足,还有个听话懂事的儿子,总是考年级第一。
因为在叔伯家的小孩中年级最大的关系,每到过年的时候,许辰都要担当起一大堆小孩的临时保姆,小镇上寒假放得早,许爸爸很和气,家里也装修得漂亮,瓷砖地板,大彩电,叔伯小孩都喜欢聚集在他们家的客厅玩,围着许辰叫“许辰哥哥”。许辰脾气很好,守着他们在旁边做作业,不让他们乱跑。
但是叶岚是个特例。
他不喜欢这里,他不会说方言,反而说了一口纯正的粤语,有什么话只跟他妈妈说,偏偏他妈妈又不肯理他,把他一个人塞到这帮小孩里,自己去打牌。叶岚跟他们语言不通,又向来过惯了城市里乖孩子的生活,乍一看这帮拖着鼻涕脏兮兮的小孩子,差点要哭出来。他反正谁都不理,一个人沉默地缩在角落里。
但是许辰意外地走进了他的世界。
那天许辰去上厕所,门是虚掩的,听见抽泣的声音,还以为是哪个小孩又打架了,连忙推开门去看。
但是在里面哭的是叶岚。
他那时候才四五岁,许瑛华给他买衣服都只管漂亮,不管实用。家里暖和,他穿了一身兔毛的白毛衣,下面是牛仔的背带裤,好看是好看了,就是上厕所是个麻烦,叶岚手指解不开背带裤的铜扣子,好不容易弄开了一边,又怕带子拖到地上,提着解下来的那一边,左右为难,眼看就要憋不住了,只好在里面哭。
许辰脾气很好,不仅没有逗他,还温柔地帮他解决了他的麻烦,完了还摸摸他的头,就算语言不通,叶岚也知道这个陌生的哥哥是个非常善良温柔的好人。
往后的日子里,他就跟认准了许辰的小奶狗一样,许辰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也不说话,反正他一开口就是粤语,许辰也听不懂,就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要上厕所了就拉拉许辰的衣角,许辰就牵着他去上厕所。
许辰是很难得的,从小温柔到大的人。
他并不是因为什么懦弱无能才有的好脾气,而是发自内心的温柔。初中时候小女生春心萌动,他给女同学讲题目,低着头,额前头发垂下来,少年的眼神清澈明亮,声音是天生的不急不缓,讲完了还抬头笑笑,小女生当即红了脸。
他从初中就收到了情书。
许妈妈偷看儿子的房间,在废纸篓里发现这个,如临大敌,召集了许爸爸开家庭会议,逐字逐句分析那封情书,跟许辰陈述早恋的危害性,叶岚那时候仍然听不太懂方言,以为他们是在骂许辰,焦急地趴在窗框上看。
那时候叶岚已经上小学了。
叶岚真正和许辰亲起来,是在许瑛华到这里一年之后。
许瑛华是习惯享受的人,刚到镇上,租房子,嫌学校附近的陪读平房太矮,又炒,租了别人的两层小洋楼,二楼空着不用。她懒得很,晒衣服直接晒在窗户上,水红色的蕾丝胸衣直接对着大马路。
那时候已经有风言风语了。
她长得太漂亮,牌馆里又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打错牌了,放了炮了,掐一把,笑着捶回来两拳,推搡笑闹,你来我往,那些男牌友见她不在乎这些肢体接触的小事,也一个个都占她点便宜。她浑然不在意,夏天晚上洗完澡,穿着睡裙,披着个薄薄的外衣就去了牌馆,一身的皮肤白得像雪,烫的头发是大波浪卷,云一样氤氲在背后,她还吸烟,她的嘴唇和叶岚长得不像,是鲜红的花瓣唇,丰盈漂亮,在玻璃杯上印出唇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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