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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佞臣(11)

怀里揣着五两银子,眯着小眼,哼着小曲儿,比唱戏的还快活。入了门,肥厚的袖子一甩,凑到宴敛跟前,嘴里砸巴着说道:“大兄这手字写的越发好了。我瞧着也养眼。”

看着宴敛不为所动的模样,宴攸一点也不恼,继续说道:“我知大兄刻苦,但总是待在这屋子里也不怕闷坏了身子。瞧着今儿个又是个暖阳天,阿奶让我带你去县里逛逛。还特地与了我五两银子。足够我俩花用。而且今日又是大集,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说到这里,宴敛眉眼动了动,白纸上突兀的沾上了墨点。也知道这文章是做不成了,随手扔掉了手中的毛笔。闷了这么久,出去走走也好。

宴攸见此,笑的更欢了。

第七章

四根光滑漆黑的看不出来是什么材制的木头,大块的麻布,一辆破旧的板车,便搭成了一个简易的车棚,再加上一头老牛,这便是乡间最普通的交通工具。

下河村通往县城的大路本是官道,附近又有好几个村子并着,路上行人不少,空着手兀自嘻笑的,背着竹篓的,挑着筐子的……正是松溪县一月一次的大集,国人都喜欢热闹,古人也一样。有些打算的村民要趁着人多的机会将家中积攒出来的谷物,蔬食卖出去贴补家用,有闲心的想去凑凑热闹,有需求的要给家里补充一些缺漏。一来一往之间,商贩,客人,看热闹的……一场大集就这样形成了。

宴敛放下了刚刚撩起的厚重的帘子,几息之间,车棚里又闷热起来。

下河村离着松溪县城约摸十余里路程,便是步行过去也不过是一个时辰左右。这样一来,本就不富裕的村民自然不愿意掏钱坐那三文钱一人的牛车。宴敛一行人便成了这官道上少有的异类。

想着外面那些化为实质的羡慕和嫉妒的眼光,相比于宴攸的淡定自若,宴敛摸了摸鼻子,他怀恋现代的小汽车,小三轮,小电动……倒是没想到现在坐一回牛车也是莫大的不对了。哪怕车棚里再怎么闷热,脑袋上的汗珠子再多,他也不愿再掀起车帘子了。

宴攸摇头一笑,若是村里其他人坐在这牛车上,免不了大呼小叫一番。他们就乐意得到其他人的注意,这样才能好生的炫耀上一番来满足他们的虚荣心,若是遇见了不对付的人,那嘴巴能翘到鼻子上面去。他现在这位大兄倒是好,竟然这般的面薄,说到底还有的学。

“吁……”车把式竹鞭一甩,行进了小半个时辰的牛车终是慢慢地停了下来。

拉开车帘子,已经是另一方世界。五米多高的城墙算不得高大雄伟,正上方刻着两个篆体大字“松溪”,人群便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麻衣,布衣,锦衣……男人,女人,老人,小孩……纷纷扰扰。

宴攸掏了六枚铜钱递给车把式。入得县城须得交付一个铜板的入城税,车把式却是不进去的。城墙南边儿有一个小树林子,往日里便是他们歇息停留的地方。

和车把式约好了晚上回去的时间。两人便往城门那儿走去,交了钱,入了城门,视野便狭小了起来,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声喝卖的商贩,好不热闹,宴敛觉得自己闷久了的心也活泛了起来。

悠闲的穿梭在人群里,街边是林立的摊贩,卖力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柿子哟……不涩的嘞……涩的还有换嘞!”

“蜜嘞哎嗨哎……冰糖葫芦嘞!”

“糖炒板栗嘞……板栗!”

这些吆喝声汇集在耳里,像唱曲儿一样,一个腔一个调。同样是烂大街的玩意,回想起现世的那些“只要九九八……江南皮革厂……”心里便是一股子的烦躁。而这些吆喝声却成了韵味十足的存在。

这大概是一种心境。一种当我活在这里,这里的世界也就跟着鲜活起来的意兴!

上了兴趣,便停下脚步,驻足一二。实在是爱好,就掏了银钱,或是尝鲜或是留着慢慢把玩。不消一会儿,宴敛手里面便是提了大堆的小玩意。再回头看,四周已经没了宴攸的身影,竟连什么时候走散了也不知道。

宴敛也不管那么多,只管自顾自的继续玩看,总归也不是什么孩子,丢不了就是了!

正是这般想着,下一刻,只看到平白地一团黑影向他扑将过来,宴敛下意识的伸出手一把将人搂在怀里。

手里的东西随着他的动作顿时扑腾掉落了一地。

稍稍站稳,这才看向怀里的人,甫一落下的心又乍然升起。只觉得他约摸是有些眼花,怎的就觉得怀里这人竟是连发脚也泛着金光。耳边的嘈杂声只在那一刻荡然无踪。鼻子里满是一股清凉的檀香味,他下意识的搂紧了放在这人腰上的双手,感受着这人莫名有些颤抖的身体。随即又像是想到了什么,顿时后退两步,只低拢着脑袋,打量着自己的脚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