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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佞臣(78)

顺天贡院是大扬朝会试的专用考场,设在崇文门内东南一隅,已有百年历史,是大扬朝规模最大的贡院,仅号舍便有五千间。

宴敛两人到的时候,贡院门口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因着还没到入场时间,这些举子便是三三两两扎成一堆闲聊。

宴敛环顾四周,有人镇定自若,有人焦急万分,有人未入考场就已经满脸忧郁伤感之色,这种人身边必然是空无一人,毕竟谁愿意去沾晦气。倒是宴敛,他有点喜悦,不论他现在的身份,他也没想过要走顾之和叶长尚他们的后门,他只想看看自己脑海里现有的知识能到达什么样的境地。

哪想到一转眼,便看见了人群之中的宴故,他身边还站着宴之章等一众宴氏举子。宴故抬了抬眉,冲着宴敛拱手一笑,带着一抹莫名的意味。

宴仁亮惊疑地说道:“这宴故入学不过半年,竟也敢下场?”

宴敛面无表情,也不回话。冲着宴故拱手回礼之后,便不再看他们。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看见冯泽他们的身影,眼见着天色越来越亮。宴敛心中不由焦急。

“还好,还好,还不算晚?”总算是听见了冯泽的声音。

宴敛回过头,忙扶着上气不接下气的冯泽,“你们这是怎么了?”

“甭说了,雇的马车,那马半道上闹肚子,好在离这里也不算远,我们跑着过来的。”冯泽摆了摆手,满脸的无奈。

话音刚落,贡院之内传来一阵鼓声,大门打开,大队的官兵涌了出来,将贡院围了个严严实实,打头的差役提着一面铜锣,敲了一声之后,振声说道:“诸生肃静,排队入内。”

几人当即安静了下来,宴敛笑了笑,望向同样沉默不语的冯泽等人,相互之间拱手作揖之后,又朝着宴攸等人摆了摆手,便提了自己的考具,排队去了。几千名士子汇成两股洪流,里头早有熟练的兵士开始搜检考生。

相比于前朝,差役搜检考生,最为严格。不仅是要求将所携带的考具一一查看,棉衣,棉被全部要拆开查验,就连携带的干粮都要掰成两半,检查夹层。更有甚者,要求考生脱衣解帽,实在是羞耻不堪,有失体面。

好在今上开明,虽没有免去这一遭,但好歹是放宽了条件,日后诸生入场,起码不必再搜身。便只是这一点,孝熙帝在士林之中又刷了一把好感度。

只是相对而言,巡视考场的兵士却增加了三倍不止。作弊被抓,也不仅仅再是示枷一月,革除功名那么简单了,起码也是流放八百里。

轮到宴敛,兵士粗略的翻了翻考篮,便放过去了。进了贡院,入眼的便是两个巨大的牌坊,东为“明经取士”,西为“为国求贤”。

按例拜了考官,领了自己的考牌,宴敛径直寻了自己的号舍,当即便是笑了,这间号舍正对着太阳光,离臭号远远的,算是上好的号舍了。

号舍之中还算干净,想来是之前已经打扫过了。文房四宝并着三根蜡烛已经摆在了案几上,宴敛放置好行李物品,将带进来的竹炭分做九份。拿了铜壶烧了一壶水,泡上一壶茶备好,端出来一小碟点心。宴攸给他准备的干粮不少,咸肉,炊饼,糕点,鸡蛋,饭团,因着天冷,这些东西倒是不容易变质。

一声炮响之后,兵士入场,每个号舍前配有两名带刀官兵。每三个时辰换一次班,三批次官兵轮流倒。他们的存在不仅是为了全天候监视考生,防止考生作弊,更为了在意外发生之时,能够第一时间控制住局面。不仅如此二声炮响之后,差役分发试卷。试卷共三份,一份已经糊名的正卷,两份草稿纸。

三声炮响之后,天已大亮,贡院之中悄寂无声,不消一会儿便有差役举着牌子从号舍之前经过,上面是第一场首题四书文:子钓而不纲,弋不射宿。

宴敛的眼光却不由的投向了斜对角的号舍里,那人约莫五六十余岁,裹着厚重的粗布棉衣,时不时捂嘴咳嗽一两声。整个人透着一股虚弱无力的感觉,宴敛不由的担忧这人能否坚持上九天?

正这样想着,忽而听见一阵咳嗽声,宴敛抬起头,正对上号舍前负责看管宴敛的兵士严肃的神情,当即收回视线。摇了摇头,罢了,先管好自己吧!

这样想着,宴敛将手放在铜壶上捂热了,提起笔,开始打草稿……

一场考试结束,便立即有差役将试卷收走,到了第二场,只听见对面传来剧烈的咳嗽声,宴敛抬起头,视线径直被前方的兵士阻挡住了,只听着隔壁传来一阵惊悚的叫声:“血,血——啊!我的试卷——”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的声音,最后只剩下厉声哭泣:“天杀的,我的试卷,完了,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