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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怼你不成佛(124)+番外

作者: 苏城哑人 阅读记录

“随我来。”

持罗盘的人身形一晃,便出现在了木匠铺上方,另一名男子紧跟在后。

这人向下扫视一眼,便看到王大叔和七姑娘夫妻正急匆匆地跑出院子,向着正在挂起白布的一间药铺跑去。又看了一眼罗盘确定,这修士便冷笑一声,凝成一只无形的大手,就要朝着王大叔三人抓去。

但也就在这手落下的瞬间,另一道筑基波动直接横扫过来,毫不留情地将这大手打散。

“谁?!”

持罗盘修士一惊,目光骤冷,向着四周扫视,最后停在一道飞射而来的流光之上,“敢问是哪位同道?在下飞剑宗内门弟子王鹏,此番乃是飞剑宗办事,还望道友莫要干涉。”

那流光到得近前,化作一名蓄着胡须的干瘦男子。

男子闻言冷声道:“你们来我奇门宗驻地,不禀报一声也便算了,还想对凡人动手?你们飞剑宗,未免也太过了吧。”

“奇门宗!”

王鹏脸色一变,和同来之人对视了一眼,还想再争论,但却已遥遥感受到了另外两股炼气巅峰的气息正在逼近。

他们二人一个炼气中期一个筑基初期,对上奇门宗三人,绝对是不占胜算。

而且对凡人动手,这是在修真界犯了众怒的事。像当年的佛主一般毫无顾忌,甘受业火的,还真没几个。

“好,好个奇门宗!我们走!”

王鹏咬牙挤出一句话,忿忿甩袖而去。毕竟是件无关自己的私事,王鹏也不想因此得罪别的宗门,撂下狠话便飞快离开了。

他们刚走,奇门宗的齐景和袁娇娇便到了。

两人朝干瘦男子拜了一声师父,才疑惑道:“好端端的,飞剑宗来我燕北做什么?这里可是同他们搭不上半点关系。”

干瘦男子呵呵一笑,道:“你们呐,在此地闭塞久了。却是不知,前些日子修真界冒出了一个年轻后生,持一把木剑,在试剑大会上,将一个个闻名已久的天才剑修打了个屁滚尿流。”

“这年轻人叫谢昼,据传,乃是燕北城人。曾经只是凡人一个,后来却不知得了什么机缘,激发灵根,五年便到了炼气巅峰,堪称是一位剑修奇才呀。”

“谢昼?”

袁娇娇皱了皱眉,忽然想起往日听来的八卦,道,“不满师父师兄,这少年我听说过。据说是个练剑练傻了的,拜一个小大夫为师,学了十年的剑,就会劈砍挑刺那么几招,连一套剑诀都不会……”

“哦?”

干瘦男子心中突然生出了几分兴趣。

一个能教出谢昼那样的天才的人,会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大夫?

正巧此时底下的小医馆门打开,无厌和程思齐焦急地奔出来,袁娇娇随手一指道,“瞧,师父,就是那个小大夫,百姓们甚是推崇他,将他称为燕北城第一神医,城主还找他看过几次病。”

不然以她的身份,也不会认识这样一个凡人。

干瘦男子顺着袁娇娇所指看去,便见得一个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的英俊男子,手臂摆动似有些不利索,腿脚儿也含糊了,正愣愣地和身旁的人在说着话,看不出什么特殊。

“看来不过是个普通凡人。”

他目露失望。

齐景摇头道:“看他行动,或许有几年剑法底子,但可惜太老了。不然大可以领进宗门,做个杂役管事,教教剑招。凡人的寿命,到底经不起消耗。”

干瘦男子点点头,不再多作停留,便和齐景二人离去了。

一场危机化于无形,而底下的所有凡人却对此一无所知。

程思齐最后为老大夫诊了一次脉,看着面前枯槁如干树枝的那只手,低声道:“老头儿,是你寿数到了,我也救不了。”

张老大夫脸上笼着浓浓的灰败之气。

他听见程思齐的声音,慢吞吞动了动已然涣散僵硬的眼珠子,唇上的两绺白胡子抖了抖,挤出一句话来:“放……屁!你小子就是……就是个庸医!”

老大夫嗬嗬喘着气:“老头子我……我这辈子,就烦……你小子!可……可他娘要死了,没了你小子……我、我快活……去了……”

轻烟般最后一丝声息,消失殆尽。

张老大夫安详闭目。

屋内屋外静了片刻,响起呜呜咽咽的哭泣声和无厌微哑的诵经声。

程思齐站起身,看向窗外,听到了除夕的第一声爆竹响。

辞旧迎新。

第七十八章 (捉虫)

程思齐的拐棍不太耐用。

几年里, 无厌给他削了许多根,都被他因着这样那样的原因给磨坏了, 折断了。

无厌做的拐棍自然是结实,但架不住程思齐这小老头太浪,早上还在城东头钓鱼, 晌午便要跑到城西下棋。

一整个午后都是走街串巷,搜罗着满城的小吃美味, 然后到了晚间,便一样一样摆到无厌面前。

美其名曰, 趁着一口牙还在,赶紧吃。

无厌也纵着他。

或许是以前修行练剑落下的病根儿, 到了凡俗一应发作了。程思齐的手臂和腿脚儿都不太灵便, 阴天下雨疼得厉害。若是不勤走动着,恐怕要不了多少年,就得瘫在床上。

“又吃甜的。”

闻到鼻尖的酥酪甜香, 无厌一握程思齐手腕,正好将他再度偷偷伸向纸包的手按住。

手掌下的腕骨不似多年以前的细瘦有力,劲秀姣好。反而透着一股干枯的瘦弱之感。抚过去, 肌肤也不再紧致细腻, 带着些许粗糙的纹路, 干巴巴的, 老态尽显。

但无厌却仿佛全然没有感受到一般,自然而然地擒住那只手,贴到唇边吻了吻。

手的主人立刻泄了气。

“我知道甜的吃多了不好, 不吃了……”

程思齐凑过去点,伸手去拽无厌下颔上垂下来的一绺花白的胡子,“俊老头儿别生气,给大爷笑笑。”

说着,晃了晃那缕胡子。

无厌任他揪着,把人揽过来点。

两人都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在凡人的寿数中,是实打实的老头子了。

程思齐的白发再不需要人数着告诉他,早已是花白了半个脑袋。无厌许是因着爱笑,眼下和唇角都生出了细细的笑纹,淡化了他早年的一身戾气,变得温文可亲。

老了,日子其实也没什么变化。

唯一令两人都有些遗憾的,便是不能做些晚间床事了。毕竟是老了,程思齐担心无厌的腰子,无厌怕程思齐太伤身子。

以前有一段时间,程思齐绞尽脑汁地为无厌熬补药,喝得无厌半夜起来念清心咒。无厌也为程思齐亲自做了些药玉,夜间便抓着人给他保养。无厌看不见,上药时便要一寸寸摸过去,程思齐一边享受着这温柔细致的照顾,一边叹息。

“都是年轻时候不懂事,都松了……”

“再胡说。”

无厌听了这没溜儿的话,定要一巴掌下去,拍得程思齐的屁股一声脆响。

后来程老头是真的成了老头,便也骚不动了,俩人熄了灯,就窝在一块像两只仓鼠一样轻声细语,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从白日来了个脚气病人,说到忘了喂鸡浇花,互相抱怨一通,然后又抱着对方小声哄着。

也不知是谁先没了声。

一个带着另一个,很快便沉入了寂静的夜。

张老大夫的去世,仿佛是开了某个头儿般。

接下来的数年,这条街上一个接一个,从包子铺的大娘,到胡同里的老秀才,再到木匠铺的王大叔,都纷纷病逝了。

每年的严冬,好似都有哀乐响起,白布悬门。

凡人之躯羸弱,春暖夏热秋凉,都还好过些。

但冬日却最是难熬。累累的大雪压下,各种病疾便都喷发出来。

王大叔缠绵病榻两年,本以为能熬过这个寒冬,却没想到仍是在春风化雪的当头儿,撒手去了。

葬礼那一日,七姑娘哭得昏厥过去,差点断了气。无厌和程思齐帮着忙前忙后,将王大叔的尸骨送入了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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