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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印钞机女友(7)

“哪个程律师?”

天志律所虽然不是红圈,但也有一百多小两百号人,姓程的不止一个。前台小姐问他。

老人于是抖着手,从外套内兜里摸出了一张用手帕包裹着的名片,递了出去:“就、就这位程律师,她在吗?”

这一双手常年被太阳晒着,显得粗黑。

手背上已经开始又老人斑,皱巴巴的,血管如河流一般在表层皮肤下蜿蜒;手指上更是满布着老茧。

前台小姐接过那名片一看,就不由怔神了一下。

因为这竟然不是天志律所的律师名片。

上面写的是——

法律援助中心,程白。

从卡片上发黄的印记可以看出,这张名片已经保存了挺多年,但尚算完好。

前台小姐怀疑是重名,这老人家来错了地方。

但一看下面留的联系方式,还真是他们律所里空降的那位新合伙人。

她犹豫了一下,也摸不准这老人家什么来头,只道:“您应该没有预约吧?稍等一下,我帮您问问。”

“好,好,谢谢,谢谢。”

老人家双手合十,连连道谢。

隔得太远,边斜实在看不清那一张名片上写了什么,但话却听了个大概,他眨了眨眼,心底一时有些难言的感觉,转头便问了周异一句:“之前程白说自己咨询费很贵,什么价啊?”

周异看他一眼:“一块钱。”

“这么便宜?”

边斜诧异。

然而周异下半句就接上了:“一秒。”

“……”

一块钱一秒。

行的。

边斜再次被自家经纪人噎死在半路,好半晌才缓过来,翻了个白眼:“都吹她是印钞机,我还以为有多赚,也不怎么样嘛。我一个字一百块,比她高多了。”

废话。

行内这所谓的“印钞机”印的都是别人的钱,帮客户赚的。哪儿像边斜,赚的都是自己的。

“反正程白值得起这个价。”

边斜挑眉,一下就感觉出了周异言语间的维护之意,脑海里忽然冒出个想法来:“哎,我说,她是你师姐,你们老早就认识,今天这样……别是暗恋人家吧?”

周异皱了眉,笔挺的西装让他看上去有几分不近人情的冰冷,回头看边斜:“那又怎样?”

居然没有反驳!

边斜心里一下就卧槽了。

八卦之魂忽然熊熊燃烧了起来,他伸手捅了捅周异胳膊:“那你怎么不赶紧追?”

周异平静道:“她有男朋友。”

“有个屁啊!”

边斜差点笑出来。

“就算曾经有,现在肯定也分了。”

周异不明白:“什么意思?”

边斜一身长风衣长围巾,修长的手指夹着两张戏票在他眼前晃了晃,优雅且狡诈:“同志,动动脑子!你要跟你男朋友好好的,这连座儿的戏票能随便扔了?”

——

办公室里,程白看着桌上已经签好的合同,又看了看上面“边斜”两个狗爬似的字,几乎辨认不出笔划的轨迹来,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这位边大作家从不搞签售。

这字要签上,书多半卖不出去了。

唯独那“斜”字最后的一竖还有点风骨,拉得很长,像是一柄利剑,透出几分掩不住的凌厉锋芒。

已经快到下午四点。

程白下意识伸手往旁边一摸,想要从烟盒里抽出根烟来,但抓到手里的,却是一枚薄荷硬糖。

她怔了一下,失笑。

忘了,在戒烟呢。

一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她揉了揉自己眉心,翻开之前一直压在桌面上的手机。

费靖已经不再号丧。

最后一句是:哼,大不了回头我自己去要!

划出对话框,返回联系人消息界面,就看见了伍琴的消息:“程儿,今晚六点老地方见啊。”

程白回过去一个字:“好。”

刚回完,办公桌上内线电话响了,来自前台。

程白拿起听筒,放在耳边。

前台小姐甜美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伴随着一点微弱的电流声,传了过来:“程律,这里有位访客要找您……”

她压低声音,说了基本的情况。

程白一听就知道是谁了。

她拿着听筒,盯着自己手机界面上“安和财险-伍琴”几个字,沉默了很久,才慢慢道:“今天没空,请他回去吧。”

“啊,好的。”

前台小姐那边显然一头雾水,但程白既然都这样说了,也只好应了一声,挂了电话。

听筒里顿时一片忙音。

程白好久都没能回过神来。

过了秋分,已经是昼短夜长,西斜的日头沉进灰蒙蒙的云里。俯瞰窗外,竟觉像是一片迷雾围城。

她收回目光时,抬眼就看见先前被那一位边大作家“好心”立起来的“十佳青年律师”,中间那一枚律协协会的会徽像根钉子似的,连旁边烫金的纹路都觉得扎眼。

“方让……”

程白润泽的唇瓣翕动,呢喃了一声,终究还是伸出手去,“啪”一声将这镜框压了,倒扣回书架上。

第6章 乘方旧事

大多律师都没有标准的上下班时间,尤其是有自己案源的律师,一周七天可能有六天都在外面跑,回律所的时候很少。至于律所高层的大Par,却是另一种极端,基本都不怎么接案子了,主要经营律所,跟做其他生意没太大差别。

程白的时间也算自由。

但今天,她在办公室里坐到了晚上六点。

华灯初上。

外面许多加班的授薪律师们这时候叫外卖的叫外卖,出门吃饭的出门吃饭。

合伙人这一排办公室,只有她的还亮着。

费靖在俱乐部打完高尔夫,跟其他人吃了顿晚饭,回到律所,就瞧见程白还没走,一下高兴起来。

“咚咚。”

他直接走过去敲了门,然后推开,探头进去:“程儿,还没走?”

程白这几个小时什么也没做,听见声音就抬头,回道:“一会儿出去跟朋友吃饭,没到点呢。”

“那你下午见过边斜了?”

费靖的头发在他这一等级的人里保养得还算浓密,不过也看得出白了一些。他看着微胖,天气不太冷的时候,习惯穿身白衬衫加条带背带的西裤。平时走路的时候,两只显肉的手就拽着两条背带,跟只企鹅一样晃悠。

问边斜的时候,他眼睛都在放光。

“我签名书呢?”

“可我没有答应过要帮您要啊。”程白淡淡地,看他走进来,坐到了自己办公桌对面,多动症似的转着那转椅,“您不是说回头自己去要吗?”

“我——”

费靖伸出一根手指来指着她,想了想,又十分憋屈地缩了回去,腮帮子鼓起来的时候,像是条河豚。

“那合同总有签名吧?你先给我看看,过个眼瘾。”

还真是铁杆粉丝啊。

程白实在不明白了,费靖怎么说都是个四十多的老油条了,一把年纪,学人年轻人追什么星?

而且追的还是边斜。

全上海大Par的品味都被他拉低了。

“合同已经让人录入了,这份是留底。”程白给打了个预防针,“字是边斜本人签的,你看了可别哭。”

“你开什么玩笑呢?”

费靖没当一回事,直接从程白手里接过了那一沓A4纸,翻到最后一页甲方签名上,这一瞬间眼皮就跳了一下。

他立刻把合同给合上了。

“不,这不可能是我偶像的签名。”

字也太他妈丑了吧!

程白不置可否,但在费靖的脸上,她清楚地看见了一万点暴击伤害的效果,只道:“您来找我还有什么别的事儿吗?”

没有她就要赴约去了。

费靖其实看边斜的书好几年了。

他早年并不是学法的,本来学中文。但毕业后不好找工作,又撞大运赶上93年国家律师制度重大改革,那时候司法考试还不禁止非法学专业的人报考,他一咬牙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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