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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套传奇(5)

默野关了门,重又回到屋里,我听到他们亲吻的声音,还有他哥哥轻微的呻吟,然后默野说:“你明天就要走了,我真舍不得你。可夫人的命令是不能违背的。”

他哥哥的声音很低沉,说:“过些日子我会再来。”

默野叹了口气,说:“不会的,她会把你关起来,不让我们再见面。”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哥哥说:“等再过些年,我就是这里的领主,到时候我会把你接回去,你会一直陪着我吗?”

默野的声音是前所未见的危险的温柔:“不……我会离开这,离你远远的,不让你领主的清誉受到损害,但是无论走到哪里,我都会一直记着你,永远为你祈祷幸福。”

我不知道原来默野也会说这种肉麻的情话,不禁在房顶上落了一瓦片的鸡皮疙瘩。

“别这么说……”他哥哥显然很动情,说:“我爱你,不会放你一个人走的,我要你一直守在我身边。”

默野没有出声,我正在猜想他们是不是又在亲吻,就听见他哥哥忽然说:“阿妈一直很忌惮你……”想了很久才接着说:“你要小心,也许……也许她已经起了杀心,你平日的饮食行动都要提防些,不要让斛律达离你太远。”

我真不明白阿伏干叔叔如此英明神武,阿伏干夫人如此聪明慧黠,为什么会生出这么个脑残的儿子,心心念念只为着自己的对手打算。

夫人带着他大哥走了的第二天,默野给了我一个小瓷瓶,说:“夫人会生很重的病,你得去看看她。”

我当然得去看看她,不然她怎么生病呢。

一个月后,阿伏干夫人因为咯血死了,又过了两个月,阿伏干叔叔也病了,不过别多心,他的病和我没关系,他是真的病了。

一天黄昏,默野说:“我们得去看看我阿爸了。”

到达老宅已经是第二天深夜了,阿伏干叔叔听说我们来了,叫我们进去见他。

他憔悴而疲惫,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眸十分黯淡消沉,他看着默野,说:“我很对不起你的母亲,我也知道你一直为了这个恨我。”

默野沉默着摇了摇头,阿伏干叔叔又说:“其实我很欣赏你,你是个非常好的领主人选,你的哥哥从小养尊处优,被他的母亲宠坏了。”然后他忽然转头看着我,伸手抚摩着我的头发,良久才说:“阿达,你给夫人下毒的时候,会害怕吗?”

我浑身一震,没料到他早就知道是我下的毒,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求救般看着默野,默野说:“阿爸,那是我的主意,我不杀她,她就要杀我。”

“我没有怪你。”阿伏干叔叔轻轻摇头:“东柔然每一个领主,手上都沾着亲人兄弟的鲜血,我自己也不例外,默野,所以我说你会是个好领主。”

默野不做声,阿伏干叔叔叹了口气,说:“以后对你的哥哥好些,他是个没有太大野心的人,同时还需要你的保护。”

那天我们连夜回了庄园,默野一直很沉默,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两天后我们收到了老宅发来的讣闻,阿伏干叔叔病逝,默野成了新的领主。

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默野再没有见过他的哥哥,他让人把他送去了一个水草丰美的城堡,然而也许是他哥哥的运气实在不太好,在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之后,又得上了不该得的病,熬了不到半年就死了。

我去那个城堡替他操办了后事,发完丧的那天,秋日午后草原上的太阳分外耀眼夺目,我站在高高的城堡上看着远处的坟墓,心里忽然为默野感到深深的悲哀,爱着他的人已然逝去,虽然生命短暂,毕竟他已经试过了爱的滋味,而默野呢,他什么时候才能遭遇姗姗来迟的爱情?

第5章 我的情人是寡妇(上)

五到十五岁之间的那十年我一直跟师父住在天山脚下一个小村庄里,这里是西柔然地界,水草丰美天高云淡,到处都是碧绿的草甸和云朵般的绵羊。

人家说散放的羊羔总是长的特别快,师父对我也采取了散放的教养方式,所以不到十五岁我就差不多和他一般高了,这一点他很不满意,因为打起来不方便,骂起来也没有了俯视的优越感,让他感觉很不爽。

随着长大,我发现我实在是精力过剩,师父交代的功课我总是很快就能完成,一闲下来就开始胡思乱想,总考虑一些不着边际的问题,比如脚下的土地会不会其实是圆的,天空之外会不会有另一个类似的世界,时间从哪里发源又到哪里结束……久而久之我产生了一种悲壮的念头,会不会我穷尽一生都要为全人类思考解决这些悬疑的问题……那我的一生岂不是会很孤寂悲哀。

所以我决定还是应该现实一点,把眼光放在声色犬马之上,让自己融入凡人的生活。

不久我就发现了一个可以吸引我注意力的事物——她是一个女人,确切的说是一个寡妇,十年前木匠库尔班大叔从东方买来了一个小姑娘,后来做了他的婆娘,去年他病死了,留下了他俊俏的媳妇,和一个四岁的儿子。

我对她产生兴趣是十五岁那年夏天,那天天气很热,我帮她挑水贮满水缸,衣服被汗反复湿透了,晒干后泛着盐渍,她便让我脱下来,帮我洗干净了晾在院子里,我光着膀子站在树下,用一片大叶子扇风等着衣服干。她在廊檐下的小火炉上煮茶,低着头用一个小蒲扇煽火,汗珠顺着她白皙的后颈流下来,不一会将薄薄的衣服湿透了,贴在身上,她的身体曲线圆润饱满,成熟而性感,我的眼神不由得一直钉在她身上。

其实在歌舞团里我见过很多女人的裸 体,但从没觉得一个女人能有这么美。

我忽然觉得很激动,扔下叶子就飞奔了出去,她在后面喊我喝茶都没敢回头。

那天晚上我梦见她了。

过了两天师父叫我和默野去帮她修葺房屋,我们去了,晚上我让默野先走,自己留了下来。

月光下她躺在我的怀里,和柔然人高车人波斯人都不同,她的眼睛和头发都是漆黑的颜色,泛着黑色宝石般的柔光,皮肤却很白,但不是我们波斯人那种苍白,而是略带着些淡黄和浅粉的莹润色泽,让我分外沉迷依恋。她的身体娇小圆润,纤细的腰肢不盈一握,我渐渐平和下纷乱的喘息,静静地搂着她,贪婪地吮吸她身上酴釄的肉 欲的气息,她的眼神温柔而溺爱,仿佛母亲注视孩子一般。

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是她南齐汉人,姓牛,叫春恬,今年二十岁了。我说我是波斯人,叫斛律达,今年十五岁。她吃吃地笑起来,眼睛弯弯地如同天上的新月,略有些粗糙的小手轻抚我的胸口,淡淡地说她知道,又说很感激我平时对她的照顾。

我明白她大约不是喜欢我武功高长的帅侠骨柔肠剑胆琴心什么的,只是想报答我平时对她的照顾,于是有一点失落,但我想感激也是一种高尚的感情,和爱情相比并不寒碜,所以很快就释然了。

从那天起我坚决反对春恬那个口齿不清的儿子克里姆再叫我“斛律哥哥”,花了很多松子糖和面人儿才将他对我的称呼改成“斛律叔叔”,默野对此嗤之以鼻,其实他不懂,生活本来就是一件件无聊的琐事堆积起来的流水账,没了这些琐事,生活将会苍白的一钱不值。

那年秋天一个从东方来的铁勒马队路过我们的村庄,傍晚时在村子东头的空地上升起了篝火,扎营休憩。春恬的家就在他们营地的近旁,我带着克里姆在院子里玩到了天黑,春恬埋怨我总是光顾着玩儿耽误吃饭,我和克里姆一边对着她做鬼脸一边坐到了院子里的小桌边。

晚饭是简单的囊焖饭,但我吃的很香甜,春恬一边吃一边给克里姆喂饭,吃到一半忽然有人在篱笆门外喊:“喂,有水吗?”

我认出他是那个铁勒马队的老大,春恬站起身提了一桶水给他,他上下打量了她半天,又远远看了看我,才说了声:“谢谢。”提着水桶走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有些不安,临走的时候我吩咐春恬晚上睡觉闩好门,春恬笑着答应了,抱着克里姆送我到门外。

那天晚上星星很亮,我躺在狭小的杂物间里一直睡不着,大约到了子时,忽然感觉有些心惊肉跳,于是爬起来披上褂子,往村东头走去。

站在春恬的院门外我哑然失笑,家里一片平静,寂静中只偶尔听到蛐蛐的鸣叫。就在我要转身离去的时候,一声刺耳的裂帛声忽然传入了我的耳朵,接着是一声愤恨的喘息。

我脑中一片空白,身形如大鸟般掠过篱笆门,冲进堂屋。

在我之后几十年的人生中,我再没有经历过那种让我疼的要死的愤怒。

我把那个光着屁股的铁勒男人一把抓起丢到了院子里,春恬满脸的眼泪,蓝底白花的上衣被扯开了一个大口子,细白的酥胸在月光下如同剑刃般刺痛了我的眼睛。她哽咽着爬起身,掩住破裂的衣襟,勉强对我笑了笑,沙哑着嗓子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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