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晚安,小茉莉(出书版)(26)+番外

贺冲轻笑声,又把手臂合拢了。

天色越来越亮,白蒙蒙的晨雾之中,对面街上出现了环卫工人扫地的身影。

贺冲放开了周茉,顺势牵起了她的手:“走,吃早饭去。”她的手一半笼在白色毛衣宽松的袖子里,柔软又暖和。

走了两步,贺冲忍不住回头去看周茉。她低着头,仿佛不好意思与他对视。

贺冲觉得自己的心都柔软了几分,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一股大功告成的自豪感从心底油然而生。

穿过一条街,路两边的早点铺子渐次开始营业了。直到进了店,贺冲才将周茉的手松开。

两人面对面坐下,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呵欠,显然是没休息好。

周茉笑了,总算肯抬头去看贺冲。他一夜没睡,眼底下一圈乌青,她估计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

贺冲看了她一眼,笑着问:“这么不好意思?我又不会变。以前怎么样,现在还是怎么样。以前我怎么欺负你,现在就怎么继续欺负你。”

周茉瞪他,气势挺足,说话声音却小得几乎听不清:“我又没答应你。”

贺冲提起白瓷的茶壶,给周茉倒了杯热茶:“那你现在答应。”

“有好处吗?”

贺冲笑着看她:“有啊,你还欠着我那么多工资呢,可以抵了不用给,还有我的修车场,我的吉普车……”

周茉忍不住笑了:“谁稀罕呀。”

“不稀罕?不稀罕还成天往我那儿跑?”

周茉无从反驳,只是轻轻地“哼”了一声。

“来,我和你说说跟了我有什么好处。”贺冲伸手,把她搁在桌上的手抓了过来,紧紧攥住。她的手有点儿凉,掌心里沾了一点儿薄汗,“跟我在一起,你可以随心所欲。我会一直看着你,在我的视线范围内,你可以尽情地‘好’,也可以尽情地‘坏’。”

他脸上带着笑,有点儿吊儿郎当,说的话却一字句结结实实地砸进了她的心里。

她连耳朵都在微微发烫,低声说:“我再考虑一下。”

贺冲轻笑一声。他一宿没睡,有点儿累了。他感觉自己脑袋里有根神经正一抽一抽地痛,但精神又格外清醒。

他摸了一下口袋,问周茉:“我能抽支烟吗?"

“你以前也没征求过我的意见啊。”

贺冲笑着说:“现在你身份不同了,待遇当然也不一样了。”

周茉的声音已经小到很难听见了:“你想抽就抽。”

贺冲咬着烟,想了想,还是捏着打火机站了起来:“我去外面抽。”

早上寒风,贺冲在店门口蹲下,点燃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雾很大,在一片白茫茫中,辆橘红色的环卫车缓缓经过。

贺冲右手搭在膝盖上,弹了弹烟灰,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片刻,周茉挨着他蹲了下来。

贺冲侧头去看,笑着问:“不在里面坐着,跟我出来干什么?”

周茉双臂抱着膝盖,下巴枕在手臂上:“就是想跟你出来。”

贺冲没忍住,伸手在她脑袋上摸了一把。她只有脚尖着地,脚跟微微悬空,被这一下模得身身体一晃。贺冲赶紧丢了烟,搂住了她的肩膀。

这姿势十分别扭,可谁也没想要站起来。蹲下之后,周茉身上的毛衣衬得她脸色越发白皙,整个人仿佛在微微发光。

贺冲忽然就想起了那个雨夜,在顾家大宅,她也是这样蹲在地上,手捏着石子写写画画,跟一只生气的小兔子一样,语气不善。然而不过半年时间,她就彻底走人了他的生活,成为他患得患失的执念。

他不习惯与人推心置腹,总是喜怒不形于色,所以此刻虽然脸上还同以往样不动声色,内心却久久无法平静。

“小姑娘,不怕跟你说实话,”贺冲看了看她,又看向前方,“今天是这五年来,我最高兴的一天。

周茉一愣。

他的手掌滑下来,紧紧地握住了她的手。

这一握用了十二分的力道,捏得她指骨微微发疼。

周茉的心霎时软成了一摊水,复杂的情绪一涌而上,堵住了喉咙。

他们沉默着,看见雾尽头,一轮红日从树权的间隙里跃升而起。

吃过早饭,贺冲将周茉送回到小区门口。

他往里面看了一眼,小区内阒静无人::进门如果正好碰上你爸妈起来,别那么老实。

“我会说我晨跑去了。”

贺冲笑了:“孺子可教。”

周茉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轻声问:“要一直瞒着他们吗?

“你觉得呢?”贺冲低声道,“别急,相信我。

周茉点点头。

贺冲伸手碰了碰她的脸:“进去吧,再睡会儿,睡醒了联系我。”

“你呢?

“我也得找个地方睡一觉。”

周茉看向他缠着细带的胳膊:“不要紧吧?”

真不要紧。”贺中虚虚地握了视她的肩膀,“去吧。”

周茉点头,冲他招了招手,无声地说了句“拜拜”,退后两步,轩身走了。她向前走了几步,忽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没想到贺冲也还没走,他抬起手臂,在逆光中懒散地朝周茉挥了推手。

周茉自顾自地傻笑了一声,把两条胳膊都挥舞起来,像是想要通过自己夸张的动作,把这份即将满溢却尚未宜之于口的喜欢传达给贺冲。

韩渔的家在离酒吧不远的地方。这套刚买了一年的新房是三室两厅的,面积挺大,有一百五十平方米。最关键是,这房子离医院也很近。韩渔听说了贺冲和林星河光荣负伤的事,一改平日抠门的作风,大方邀请两人前来养病暂住。但等他们真来了之后,韩老板才发现这决定何其失策,这俩“土匪”压根没拿自己当外人。

晚饭时分,贺冲和林星河两个病号坐在餐厅里,轮番嫌弃韩渔做的菜不好吃。

韩渔快被气死了:“爱吃吃,不吃拉倒!”

贺冲笑着说:“别啊,不吃岂不是浪费了韩老板的一番美意。

“老贺,搞没搞清楚这是谁的地方?再挑三拣四,滚回你住的城乡结合部猪圈去。”

“我那地方可比你这儿宽做多了。”

韩渔拿起吸尘器作势要把这辆吃白食的扫地出门,这时,门铃对讲机响来。

对讲机里传长叶西窗的声音:“开下门,我带了点儿慰问品过来。”

韩渔轻哼一声,打开了楼下的大门:“老贺祸害遗千年,有什么好慰同的。”韩渔昨明晚跟叶茵茵迈出了阶段性的一步,现在彼此尚未适应新身份,处于尴尬得磨合阶段,以前叶茵茵也来过他这儿取东西,但这次作为女朋友,意义不一样。韩老板一贯有些偶像包袱,立刻溜进浴室整理发型去了。

没一会儿,门铃响了。

韩渔最最后检查了一遍仪表,从浴室出来,打开了门:“来就来,还带什么慰问……”他瞅见叶黄茵身后的人,话音一顿。

叶茵茵把周茉往前一推,冲里面喊:”贺冲,我把你家属带过来啦!”

韩渔目瞪口呆:“家、家属?”

贺冲搁下筷子,大方地走过来领走了他的“家属”:“韩老板,跟你重新介绍一下,这是周茉,以后就是我家的小姑娘了。

韩渔惊呆了:“你俩挺迅速啊。

“紧跟韩老板的步伐呗。

贺冲和韩渔你一言我一语,跟说相声的捧哏逗哏一样,周茉脸皮薄,被说得有几分不好意思了。

贺冲的饭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不打算再回餐厅,便对周茉说道:“过来,我俩说说话。

周茉看了看韩渔,觉得好歹是在别人家,这样不妥当。

叶茵茵把韩渔往旁边一推:“茉茉,你俩随意!随意!”

贺冲笑着,朝着周茉伸出手:“来。

这一个“来”字似有魔力,周茉不由得迈开脚步,跟上前去。

进了卧室,贺冲把门虚掩上。

室内开了暖气,温度适宜,贺冲上身只穿着一件短袖,绑了绷带的胳膊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