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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小茉莉(出书版)(57)+番外

中午吃饭的地方是韩渔安排的,装修特别高级。

周茉翻了翻菜单:“是不是有点贵?

叶茵说:“不算贵吧,茉莱你以前可是经常一掷千金的,这样的小餐馆压根就不放在眼里。

周茉眨了眨眼:“有吗,我有过那么败家的时候吗?”

大家齐声回答:“有。”

周茉嘿嘿一笑:“现在不一样了啊,现在我的钱都是我自己挣的,得省着点儿花。成名之前,我还要穷上好长一段时间呢。她又指了指自己身上的T恤,这件衣服,七欧元。

韩渔啧啧感叹:“老贺,看看你把你媳妇儿逼成什么样了。你钱赚得也不少啊,怎么那么抠门。

贺冲只觉得冤枉:“你要是能说动周茉用我的钱,那我真要谢谢你。

四人正吃着饭,韩渔忽然想起了一件事:“老贺,你没那个机会听王老板叫你爷爷了。

周茉和叶茵茵听得莫名其妙,韩渔解释道:“前年,老贺跟我们打了一个赌,说会赶在我跟王松之前,跟周茉结婚。要是他能做到,我就跟王松跪下来喊他爷爷。

贺冲笑得风轻云淡:“那是年少轻狂不懂事——王松要结婚了?”

“你还不知道?他发了朋友圈。”

“没注意。

叶茵茵白了韩渔一眼:“你们这些人真是糟粕’,我们才多大,你们就想着结婚。就两个字,不结!

韩渔去抓她的手:“反正迟早要结的,晚结不如早结。”

“谁说我要跟你结婚?”

“那你还想跟谁结婚?”

“说不准呢,世界这么大,总有更好的人。

“得了吧,你消停点,祸害我一个人就够了,还想去祸害别人。”

……

在韩渔和叶茵茵“自杀式”秀恩爱的欢声笑语中,大家吃完了这顿饭。

叶茵茵留下一句“你俩自己安排,不打扰了”,就拉着韩渔飞快地溜了。

贺冲拖着周茉的箱子,低头看她:"去我工作室看看?”

“好啊好啊。”

贺冲的工作室在城市中心,很小的一间办公室,统共十来个员工。工作室的考勤也非常随意,上班时间只有三四个人在。贺冲领着周茉逛了一圈,最后指了指单独隔出来一个工位:“我坐那儿。

周茉坐了上去,转了一圈椅子,体验了一下当老板的感觉:“林星河的也在你手底下工作吗?

“没,他想来,我没同意,让他继续读研去了。不过有什么特别需要攻关的单子,还是会叫上他。

“严天宇呢?

“不知道,可能混得还行吧。

周茉撇撇嘴。

贺冲笑了:有时候就是这样,恶人也不一定就会有恶报。

参观过工作室,贺冲领着周茉回家——他最终在西城买了房,年初刚刚交房,连装修都没做,只做了清水墙。

进门的时候,周茉有种昨日重现的感觉,她记得自己当时在贺冲的车场醒来时,看到的也是这样一幅空荡荡、没几件家具的场景。

“你就住这儿啊?”

“不常住,还是在雁南镇待得多些。不过这房子条件还不错。”贺冲领着她看了看格局,“就等着你决定怎么装修了。”

周茉笑着瞅他:“你也想结婚啦?”

“那得你做决定,”贺冲煞有介事道,“你要是觉得我这人英俊潇洒,风趣幽默,稳重成熟,可以考虑跟我结个婚。反正你漂亮可爱,开朗活泼又才华横溢,跟我特配,你觉得呢?”

周茉笑着说:“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贺冲把她往自己怀里一带,低头吻她,低声说:“你说‘我愿意’就够了。

周茉紧紧地抱住他。

贺冲将温热的呼吸吹进她的耳廓,低下头去吻她的脖颈。

那一道刺青仍然清晰可见。

3

傍晚吃过饭,贺冲牵着周茉的手,沿着河边散步。

她那宽松的外套袖子很长,老是盖住手,贺冲得时不时停下来,替她把袖子往上卷一卷。

他有时候觉得她变成熟了,有时候又觉得她还是两年前那个跌跌撞撞的小姑娘,始终让他放心不下,所以只好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周茉走路时脚抬得很低,一路踢踢踏踏的。路上的两道长影子时而折向向下倾斜的河堤。

周茉轻声说:“上个月我妈去了巴黎,我跟她吃了顿饭。”

“情况怎么样?

周茉摇摇头:她问了我两句近况,我们就无话可说了,自己吃自己的,也没什么交流。”

“她没再劝你回家?”

“没有。

“那已经是一种进展了。”

周茉抱着他的手臂,一半的重量都搁在了他身上:“贺冲,人跟父母的羁绊,是不是永远也斩不断?虽然他们那样对待我,但想到我待过二十年的地方再也回不去了,我还是会觉得有点难过。”

“没有什么是一定不一定的,就像我没爸没妈,跟着舅舅也过得挺好的。至于你觉得难过,那很正常——你觉得现在快乐,还是以前更快乐?

“现在。

“那不就行了吗?不要奢求十全十美。

周茉点点头。

贺冲紧紧地地握着她的手:“你想回家看看吗?”

周茉踌躇了片刻:嗯,但我不想进去,我就在外面看一眼。”

抵达别墅区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他俩没门禁卡,进不了小区大门,但没想到今天值班的保安竟然还记得周茉,直接放行了。

周茉一时有些“近乡情怯”害怕撞见唐书兰或者周思培。

夜色之中,树影沉沉。她依然还记得那些不小心在树下睡着的午后,记得她踢过的皮球的路,记得邻居种的绣球花和蔷薇,,记得从阳台看见的落日……

走着走着,就到了周家楼下。

周茉来下脚步,抬头往上看,忽然一怔——楼上她的房间里竟然亮着灯。

她不敢去想这意味着什么,只是眨了眨眼,感觉睫毛上沾上了一点水雾。

“要进去吗?我去敲门?

周茉摇摇头,收回了目光,轻声地说:我们走吧。

他们沿着来路往回走,贺冲把她的手握得很紧。

成长路上总有遗失,童年时紧攥在手中的鹅卵石,装在瓶中的天牛,承诺要养大的蝌蚪,还有那只折断了翅膀的红色蜻蜓……那时总觉得这些便是整个世界,是余生的时光。

可当踏上旅途的时候,才发现人生中还有不断变化的欲望,光怪陆离,无法穷尽。最初的自己,不过是那片留在树干上的透明的蝉蜕。

一整个夏天,就这样过去了。

伴着痛,人就这样长大了。

月在头顶上照着他们,映出地上两道长长的,紧紧依偎的影子。

贺冲说:“走,请你喝橘子汽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