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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小茉莉(出书版)(51)+番外

周茉气得脑中的血管几欲炸裂,她迈开脚步,撞散了聚在一起的三人,飞快朝大门口奔去。

唐书兰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臂:“你去哪儿?”

“放开我!”

“周荣,我告诉你,还轮不到你在这撒泼打滚!给我老老实实上去睡觉!

周思培眼都没眨,直接一巴掌扇在周茉脸上。

周茉脑袋里“嗡”地一响,她的嘴角渗出了血丝,但仍咬紧牙关,丝毫不让:“要么干脆让我也尝尝教训,要么你们把我一辈子关在家里,否则我一定会对外宜扬,你们究竟用了什么龌龊手段去迫害一个无辜的人!

顾之茹忍不住了:“他无辜?他恬不知耻,侵吞顾家财产……

“可贸密是顾爷爷明媒正要的,是你法律上的继母!”周茉从来不知道说真话竟是如此畅快。

“周茉,你再乱说话试!”唐书兰用力扯将周茉往后一推。“轮不到你在这儿目无尊长,没大没小!”

周茉被推得后退两步,撞上了客厅里的架子,她的余光瞥见了搁在架子上的水果刀,立马拿了过来,抓在手里:“让开!”

唐书兰上前一步,想将周茉抓住。周茉忽地将水果刀一转,对准了自己右手手指:“你别过来!”

唐书兰立时不动了。

周茉明白自己抓住了父母的命门——他们花了二十年把她培养成一个“名媛小姐”,一直打的是一手艺术家的牌,要是她这双手真的出了什么闪失,他们的心血也将付之东流。

趁着唐书兰犹豫的工夫,周茉赶紧将大门打开,正要出去,她忽地想到了什么,维持着拿刀的姿势,一步一步退回到画室。

她把没画完的画从花架上摘了下来,夹在腋下,举着刀,再一步一步朝大门走去。她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决绝、狠戾,如同末路穷途的困兽正在做最后一搏。

在三人的注视下,周茉走出了周家大门。

外面月光清冷,酒在身上,像一层洁白的霜。

情绪纷乱,如浪击石,似要将她拖人暗潮涌动的深渊,她抽了抽鼻子,抱着那未干的画板,踏着月色,向着大门外狂奔。

她只觉心脏炸裂般地痛,跑着跑着,泪如雨下。

她抬手抹泪,感觉脖颈上的刺青,如同是被一把烧红的烙铁烙上去般那样痛。

“贺冲……贺冲……”她在心中呼唤着自己的信仰。手里的画,前方的路,这是她所拥有的,整个世界。

月色之下,周茉的脚步跟跟跄跄,那抱在手里的画板如同一面高高扬起的帆,把她带往彼岸。

那里有惊涛骇浪,有自由,有为她征战的骑上。

第十二章 破晓

叶茵茵觉得,再过十年,自己想起今天这一幕,依然会笑得不能自已。

她在路边接到周茉的时候,这位周家小姐一手拿着水果刀,一手抱着画板,浅色毛衣上糊了一层未干的油彩,漂亮可爱的脸蛋哭成了调色盘,身上一股松节油的味道。她蹲在地上,用发颤的声音喊她:茵茵……”

若不是怕被打,叶茵茵很想拿手机拍下这极具纪念价值的一幕。

叶茵茵上前把周茉扶了起来,夺过她手里的水果刀,扔到地上。

周茉泪眼汪汪地看着她:“贺冲还好吗?”

“伤得有点儿重,不过已经没事了——你是想直接去医院,还是换身衣服再去?

周茉哭着打了一个嗝儿:“医院。”

叶茵茵笑得不能自己,从包里拿出纸巾给周莱擦脸:“茉茉啊,你怎么这么可爱。

凌晨三点,医院里阒静无声。叶茵茵领着周茉在病房门口停下,轻轻地转动门把手,把门打开。

病房是三人间,里面的人都睡了,叶茵茵指了指最里面靠窗的那张床,低声说:“贺冲睡那儿。”

周茉二话不说就要往里走,被叶茵茵一把拉住。

叶茵茵抽出周架现在还紧紧夹在腋下的画板:“这个就别带进去了,味儿呛。”

病房里没开灯,借着窗外的月光,周茉看着病床上头缠绷带,陷人沉睡的贺冲,眼泪又涌了出来。

叶茵茵把画板搁在门口走廊,进去轻轻拉了拉周策的手,悄声说:“去我家洗个澡换身衣服,明早再来吧。”

周茉摇头哽咽道:“我想陪他。”

叶茵茵想了想,把自己穿着的外套脱了下来,往周茉背上一披:”那你自己注意,别着凉了。我明天一早就跟韩渔过来,给你们带早餐。”

合上病房门,周茉拖过椅子,在床边坐下。她将被子掀开线,手伸进去,紧握住贺冲的手。

他的手干燥而温暖,她低下头,像个虔诚的信徒,把脸烦贴在他的掌心。

在她的印象中,自己似乎没有见过这样的贺冲。他始终落拓,始终自由,始终来去如风。然而现在他躺在这里,呼吸沉稳,毫无防备,似乎任何一个人都能轻易地伤害到他。

紧绷一整晚的神经渐渐放松,周茉就这样枕着他的手掌,趴在床沿上,渐渐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手往回抽了一下,周茉立即惊醒了。

然而这动作只是无意识的,贺冲并没有醒。周茉起身掀开窗帘往外看了看,天空露出了几分亮色,雾蒙蒙的,可能离天亮不远了。

周茉去病房的厕所洗了一把脸,又回到床边坐下了。她没了睡意,就坐在椅子上,渐渐被咳嗽声、脚步声、谈话声填满了。

不知过了多久,贺冲突然哼了一声。

周荣的心一提,贝见贺冲蹙了蹙眉,睁了一下眼,又再次合上,片刻后,又睁开了眼睛,他的视线游移,最后落在了周茉脸上。

四目相对。

周茉声音哽咽:“你醒啦。”

贺冲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露出了一个极其困惑的表情:“你是谁?”

周茉一愣。

这是什么情况?难道是脑袋受了重伤,所以导致记忆出现障码了?

她脑中闪过无数个画面,全是电影里的俗套桥段。她顿觉委屈又惶恐,急忙一把抓住贺冲的手。然而一句“你不记得我了吗”还没来得及问出口,贺冲又开口了。

他说:“是我脏兮兮的小姑娘吗?”

周茉又是一愣,片刻后,破涕为笑,又笑又气地伸手打了他一下:“你有病!

“我是有病啊,不然怎么躺在医院呢。”

贺冲也跟着笑出了声,他伸手捉住了周茉的手,一双满目风雨的眼睛,就这样静静地凝视着周茉,好像突然间所有的语言都不需要了。

在他的注视下,周茉心口发堵,她嘴一撇,张嘴就哭。她怕影响了隔壁床的病人休息,又赶紧低下头去,把脸埋进了被子里。

贺冲抬手,扶着她的头,把她的脑袋扳了起来:“别哭,我没事。”

周茉望着他,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对不起,是我爸,还有顾阿姨……”笑着说,“这么久没见了,不让我抱一抱?”

周茉拖动椅子往前凑,隔着被子,把头枕在了贺冲胸口。

贺冲摸着她柔软的头发,忍不住一声长叹。

有多久没见了?仔细一算,倒也没有太久,但总有隔世之感。昨天晚上,他以一当八,终究不敌那群混混,最后被棍子敲在头上,他眼前一黑,猛地栽倒在地。闭眼之前,他瞧见天上的月亮出来了,那请冷的光,就像一层薄薄的霜。

那一刻他心里所有的遗憾,都是关于周茉的。

可他没想到醒来之后,睁眼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他日思夜想的小姑娘,他一时间还以为自己在梦里。直到此时此刻,他真真切切地触摸到她后,终于能让一颗心沉回肚里——自己还活着。

抱了许久,贺冲出声问:“你怎么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

周茉扬起脸看着他:“我听见我爸跟顾阿姨在讨论陷害你的事,我就跟他们大吵了一架!”她的语气分外得意。

贺冲笑出了声:“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