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冒险(88)+番外

作者: YELK 阅读记录

江稚大概是累了,就这么顺势靠在南北的身上,枕着他的手心,把眼睛闭了起来。

南北没说话,用另一只手臂紧紧地抱住了他。

“性质是入室抢劫杀人案。”袁源从饮水机下倒了一杯水,放到江稚面前。

“你楼上住的那户夫妻,男的吸/毒还家暴,把家底儿都吸没了,毒/瘾上来就掐着他老婆的脖子要她给钱买毒/品。他老婆估计被逼的精神也不太正常。”袁源叹了口气,观察着江稚的脸色,有些迟疑地说,“那天刚好碰上你爷爷在家,那女的拿着凶器就闯进来了,就…”

“她人呢。”江稚安静地看着他。

“啊…”袁源把脑袋低了下去,而后声音很低地说道,“抱歉,没能抓到。”

“全城搜捕了么?”江稚依旧看着他。

“正在努力中,人一定会抓到的。”袁源只能这么说。

江稚起身,面无表情地朝他鞠了一躬,轻声道:“谢谢。”

袁源连句不客气都没好意思说出口,看着他慢慢地走出了办公室。

南北正站在门口等着,一看到江稚出来连忙迎了过去。

“江稚。”

这几天江稚几乎没说过话,也没有表情,南北全天陪着,却也什么都不敢说。

江稚嗯了声,转头看着南北:“明天是爷爷的葬礼。”

爷爷的葬礼是在一家条件不错的殡仪馆办的,只是江稚一直没肯让工作人员把爷爷的遗体拿去火化。

他把停尸房的门给反锁了,谁也没让进。

江稚坐在棺材边的小木凳子上,撑着下巴看爷爷。

爷爷被入殓师穿上干净的衣服,脸上甚至还化了些淡妆,看起来很精神,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爷爷一直以来心脏就不好,每天脸色都很差,但是他心态好,和年轻人似的,比江稚还会玩网络。

想到这里,江稚就笑了笑,伸手去摸爷爷的手,很冰,也很硬。

爷爷是因为被刺中心脏死的,流了很多血。

“很疼吧。”江稚问他。

爷爷平时还挺娇气的,那天是怎么忍下来的呢?

那样锋利的刀子,直接就刺穿了他的皮肤。

“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江稚把爷爷的手放回去,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

然后他起身,拉开门,转身,看爷爷最后一眼。

爷爷躺在那里,嘴角好像绽开一朵花。

江稚给爷爷选了个风水很好的墓地,花了很多钱,单靠他的微薄积蓄不够,南北帮着垫上了,江稚也没拒绝。

从火化到下葬,江稚都没有哭过。

南北看着他,倒希望他能狠狠地哭一场。

南北也很难过,江稚爷爷是他的好朋友,平白无故就这么走了,搁谁谁都接受不了。

但江稚怎么可能不比他难受。

只是江稚变得好像再也不说话了,脸上终日没有表情,什么情绪都看不出来。

爷爷头七的那天,江稚从墓地回来,一个人锁了门待在家里。

家里被南北叫人过来打扫清理过,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已经消失了。

江稚屈着膝盖,缩在沙发上。

空气安静得仿佛凝固。

只有客厅墙壁上挂的老式钟发出滴答滴答的缓慢声响,却更安静。

滴答滴答的声音更响了一些。

江稚慢慢抬起脑袋,看着阳台上有雨滴不断飘进来,胡乱地敲着栏杆。

原来是下雨了。

阳台衣架上晾着爷爷的几件旧短袖,在风雨里微微飘摇。

这一刻江稚好像才清晰地意识到,他没有爷爷了。

爷爷不会再回来了。

江稚起身去阳台收了衣服,一件件叠好,然后推开爷爷房间的门。

房间里依旧充满了爷爷的气息,他稍微安心了点,把叠好的衣服工工整整地放进衣柜里。

转身,想要拉开门走出去的时候,看到爷爷的桌上放着一个白色的信封。

给江稚。

爷爷的字迹,是爷爷写给他的。

江稚慢慢走过去,颤抖着手指把信给打开。

外面虽然在下雨,天却很亮,光线顺着窗户透进来,落在纸上。

江稚,很抱歉没经过允许就看了你写给别人的信,爷爷在这里跟你说一句对不起。

看到你那么生气的样子,我有些伤心。但我今天早上起来一想,嗐,还是怪我这个糟老头自己!瞎看什么年轻人的小秘密!

希望你不要再生爷爷的气了哦。

你喜欢南北这事儿,原谅爷爷还是没能完全想开。可能是年纪大了,越来越不懂你们年轻人是怎么想的。

这事儿我说了不算,怎么样还是得靠你们自己。如果你俩是认真的,那,我没话说,我就祝福。

你高兴就成,怎么着都成,爷爷就爱看你高兴的样子。

爷爷希望你好好的,幸福的,就行。

落款:你的老头子江明山。

江稚抓着信纸的边缘,嘴唇不断地抖着。

眼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从眼眶里掉落的,狠狠地砸在了纸上。

-

七月的尾巴,下了一场又一场的雨。

江稚辞掉酒吧的工作,录音室那边暂时休了假。

他再也不用像以前那样工作到夜深再回家,有了充分的睡眠时间。晚上的时间也空闲下来,时常被南北拉着出门饭后散步。

两人坐在马路边的长椅上,路面上有车呼啸而过,不时带来一阵夹杂些许尘灰的风。

不远处夜市摊周围的灯光散乱地混着,杂糅成一片冷色调的光点,在夜里闪烁地跳动。

“你真的要去那边吗?”南北心不在焉地用指头扒拉着啤酒罐的环儿,偏头看他。

“嗯。”江稚喝了口,点点头,“起码得去告诉我妈一声。”

南北没说话,安静地看着路面。

江稚要去找他妈妈。

要离开一段时间。

放以前南北不会在意什么,可眼下这个阶段,江稚做什么他都会胡思乱想一大堆。

“我会回来的。”江稚轻轻覆住了他的手背。

马路上这会儿没有车开过,时不时有风卷起路面上的垃圾发出一些声响。

南北稍微坐过去一些,用身体挨着江稚,借着路灯的光看着他的脸。

“这是你答应我的。”他轻声说,“要回来。”

南北的头发长了很多,这段时间来一直陪着他哪儿都没去,一天到晚还提心吊胆的,生怕他会想不开出什么事,却又极力把自己的担心装得若无其事。

看起来比他还累。

江稚没说话,转过脸压住他的嘴唇,轻轻地吮吸纠缠起来。

南北的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很温和地摸着。

“江稚,不要骗我。”

恍惚间,江稚听到南北这么说。

江稚要坐绿皮火车回他妈妈的那个地方。

南北送他去站台。

江稚只带了一个很小的行李箱,其他什么都没带。

他拿着票,站在南北的对面。

七月的天气,火车站又闷又热,空气像是凝固了不再流动。南北出了很多汗,衣服都湿透了。

无数人拥挤着往他们身边过去,很吵,南北却觉得什么都听不到。

有江稚在的时候,只要看着他的眼睛,周围的声音就会很神奇地消失。

全世界都只剩下一个江稚。

“早点回来。”南北抓住他的手,低头亲了亲。

这儿是车站,他不好太明目张胆。

“好。”江稚笑起来,慢慢把手抽离出来,眼睛一直盯着他看。

“南北。”江稚突然对着他喊了一声,目光复杂,有南北看不太懂的东西。

南北抬眼,很用力地擦了擦眼睛,但还是没来得及,一串眼泪就擦过下巴掉下来。

“别哭,很丑。”江稚说,伸手替他抹了一把。

“滚你大爷的,小爷怎么着都帅。”南北抽着气儿很丢人地说。

“嗯。”江稚笑着点点头,慢慢倒退着往里走。

一步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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