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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寻仇(18)

作者: 庄玄 阅读记录

晋仇不喜欢别人跟他绕着弯子讲,荀氏家主这一番话讲得就不是很让他满意,“你在怀疑他。”,晋仇道。

荀氏家主看着晋仇,他在这一瞬间觉得晋仇很像是他爹,晋侯载昌,那个荀氏家主侍奉了半辈子的人。晋侯载昌算得上雄才大略,荀氏家主也是真的愿意侍奉他,可惜晋家竟遭那等大难。荀氏家主对晋仇道:“我怀疑他是殷地人,少主不是也怀疑吗?他方才的灵气波动很有殷地人的感觉。”

晋仇承认荀氏说得对,他方才之所以那般对晋赎,还是感知到了那股属于殷地的味道,虽然可能是他感知失误,但也让人不得不防。且他是来听松堂,听松堂隐藏着太多秘密,晋赎如真是殷王派来的,那他跟整个晋地的人都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没告诉荀氏家主的是,他不光怀疑晋赎是殷地人,他还感觉方才晋赎施法时有一种类似殷王的感觉,那感觉让他很是惊恐。

他不讨厌殷地人,但他对殷王抱着滔天的恨意。

联系到殷王不在殷地,晋仇就更是满腹怀疑。但他没有证据,他不能胡乱发作。

“那人的事我自会定夺。你特意来,总不光是为了这种事。”,晋仇道。

荀氏家主对他报以赞赏的眼光,他承认,晋仇还是很像晋侯载昌的,于是他压低声音,跟晋仇说了一些更为私密的话。

晋仇走出洞口的时候,晋赎正站在崖间。四百四十四洞不在山顶,却也在半山腰以上,从此处往下望,松树成林,蔚为壮观。加之些许清风,如是自己一人站在陡峭处,总是显得有些孤寂。

晋仇原以为他会和荀季聊聊,却没想到他只是一人站着,晋赎身上还穿着自己给他的那件衣服,青衣随风一飘,仿佛一切皆是梦境。

晋仇往荀季所倒吊之处望去,却见荀季早已昏迷了。

“我以为你会和荀季聊聊。”,晋仇走到晋赎所站之地,跟他并肩说着。

他本以为晋赎会不愿意搭理他,毕竟他方才的态度委实有些伤人,但晋赎在他说完后还是马上回话了,“与荀季有何可聊的。”

晋仇看着晋赎的眼,那双眼一如他们面前松林铺成的崖底,或许可以回家再说那些扫兴的话,晋仇想着。

“荀季知道不少关于我的事。”,他道。

晋赎听了以后还是站着,“既然是你的事,为何不你自己跟我讲。荀季嘴中讲出的你还是你吗。”

晋仇“嗯”了声,说道:“回去吧,回去我给你讲。”

这次晋赎动了,他往听松堂外走去,晋仇跟他一起走,“不把荀季放下来?他的兄长没来救他吗?”

晋赎看了眼荀季待的地方,“他爹会救他的,他那群兄长又怎么能从我手中救得出人。”,这话他说得很自然,宛如这个道理天地都知道,没什么可隐藏的,他更不是在骄傲吹嘘,因他就是有那个资本。

晋仇听着这一切,他从腰间取下一袋物事,放到了晋赎的手里。

晋赎下意识去接,接完后便用手捏了下,感受其中是什么,倒是没用眼直接透视,好像那样就缺少了情致一般。

“是松子,讨来给你吃的。”,晋仇道。

晋赎原本紧皱的眉头此时彻底松开了,他将松子慎重的放进怀里,问晋仇,“今日想吃什么?”

晋仇答:“菘菜”,除了菘菜他们也吃不到别的了。

晋赎却还是很开心的样子,经过这几日的相处,晋仇已经学会如何从晋赎的微表情里发现情绪。他感觉自己给的松子貌似很有用,以前漫长的修仙生涯,他从未送给过任何人东西,哪怕是他妹妹晋柏他都不曾送过,但今日他给晋赎送东西了。

难得有个人愿意陪他,虽然这人的身份还存疑,但存疑未落实前,他委实不愿意因一些小的猜测就否定晋赎。

“我给你起个道号吧,叫白松。”,晋仇想着送给晋赎的松子,又想起晋赎方才站立在崖间,仰望松树的样子,自然而然地就将这话脱口而出了,且他隐约觉得“松”这个字跟他有着很紧密的联系。

但晋赎显然不知这用意,他的心思罕见地未和晋仇相容,他问道:“是菘菜的菘吗?”他才答应晋仇今晚做菘菜,想起这个也不为过。

晋仇却是沉默了,“你喜欢菘菜?”,他问。

晋赎道:“喜欢”。

“嗯,的确是菘菜的菘,你和我想的一样。”,晋仇说,他像是忘了自己方才想的是松树的松,而自动麻醉自己想的是菘菜了。不过他也的确觉得菘菜很好。

他们二人就那么走着,路上的人纷纷侧目,晋赎貌似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于是下一瞬,晋仇发现他们已走到了家,那间如今已焕然一新的茅草屋。

晋仇走进去,晋赎开始做饭,一切都那么自然。

只是晋仇还有一些小心思,他看着晋赎那修长的身躯,那平平无奇的脸,陷入了沉思。

这沉思唯一值得称道的是:不知是否因崇修道人经常沉思,晋赎竟未发现那沉思是冲着自己来的。

如是发现呢,发现恐怕也要说未发现。

他们二人都有些过分在意这个家了,或许是因为他们都没家,所以一旦有人陪便再难脱身。

☆、家在何处(一)

晋仇躺在床上,晋赎躺在另一张床上。晋仇躺的是新做的床,晋赎躺的是老床,这是晋赎自己要求的,理由是晋仇身体不好,应睡好一些的床。

但今夜有些不一样,或许是白日刚发生了不愉快的事,他们二人竟都未睡着。

晋仇看着空中流动的灵气,时散时灭的灰尘,浮想联翩又迟钝得忘乎所以。

他感觉身底的被子塌了些许,“怎么了?”,他问。

晋赎来到了他的床上,一言不发,只是把晋仇挤过去些,同他一起躺着。

晋仇见状便只好猜晋赎的来意,“是要听关于我的事吗?”,白日时他提起过,觉得晋赎是想听的。

晋赎微合一下眼,“嗯”了声。

他的确是想听晋仇的故事,可他想知道的不止这些,还有晋地人对晋仇的真实想法。他总觉得晋地人和传言中的晋地人不一样。

晋仇却未打算讲那些,他只是给晋赎掩了掩被子,开始讲关于自己的事。

“没什么可讲的,你也看到了,我一直过得很枯燥。十年前我是晋地的少主,一直在晋地修行,偶尔随父亲外出走走,所去的也只是邻近的地方,最远到达过殷地,但那时殷地的王还是殷王阏商,我并未见到晋王太庚。”

晋赎皱眉,他对殷王的名字很敏感,不管是阏商还是太庚,他从手中拿出一份东西,递到晋仇面前,打断晋仇的话,“殷王太庚是这个吗?”

晋仇讲的时候一直在观察晋赎的表情,想看晋赎究竟是谁。但看到晋赎拿出的那个东西,他还是愣住了。自晋赎来到这个家里,他已许久不曾见到眼前这物,那精细的木雕,每一个角落都处理的极好。上等的白木,被打磨光滑的皮肤,神情的冷傲不羁,昭示着主人对它的无尽在意。却又满身伤痕,层层叠叠,密布全身,像是恨不得那人死去。

“嗯”,晋仇回应了一下,承认了这人是殷王太庚。

晋赎的眉皱的更紧了,晋仇的表情也愈发不好看了。

“你不该这般,雕人处刑是邪术,被看到势必招来大祸。”,晋赎道。

晋仇却是微愣,“我未想行邪术,只是看殷王不顺,你缘何会这般想我。”,他是真没往邪术上想,晋地的法术也跟邪术差了十万八千里。

晋赎只是看着他,然后默默将手中的雕刻燃烧,那蓝色的火焰升起,不是一般的颜色。晋仇隐隐觉得火焰之所以是这色源自点燃者不想借木雕伤害殷王。

何必呢,他做这木雕本就害不了人,否则殷王不早该死了。

晋赎扬起手中的木灰,那灰随风而起,飘向远方。晋赎的眼神也随之晦暗不明,但他未在继续谈论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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