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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人寻仇(19)

作者: 庄玄 阅读记录

“晋仇,你怀疑我。”,他道。

晋仇见他问也就点头,“对,是人都会怀疑的。”

晋赎闻言,不知从何处掏出了晋仇给的那袋松子,那松子包的很精致,锦袋上繁繁复复地绣着松针的样子,虽密却丝毫不招人厌烦,反而会觉得很舒服,很漂亮,很凝静。但这绝不是晋仇喜欢的样子,要是晋仇准备的,只会是块青布,朴朴素素,毫无装饰,只那么单薄的装着松子,简单的很。

晋赎打开松袋,倒出些松子,开始用手剥。他的手很好看也很有力,但晋仇总觉得他剥松子的动作有些慢。

松子的壳儿很硬,但它们本不应阻拦住晋赎的手。

晋仇盯了会儿,时间仿佛凝固了,只晋赎还在那儿用手剥着松子壳,就那松子,他一捏就能捏碎,现在却非要剥,还久久剥不开。

“给我。”,晋仇道。

他从晋赎手中拿出些松子,开始给晋赎开壳,到底是修仙之人,晋仇一下一个,松子出来得极快。但晋赎看着那些松子还是不吃,他就只是看着,看着晋仇那利落的动作。晋仇把他手中的松子都拿走后,他就又躺回了床上,只眼还看着晋仇的手。

晋仇没理会他,等全弄完,也躺下。

“吃否?”,他问。

晋赎不言语,晋仇也不恼,顾自地拿出一颗,掰成两半,那松子本就小得要命,掰成两半后就更是不忍直视。

但晋仇就是那么做着,他对所有的松子都做了同样的事,每颗松子的左瓣他放于左侧,右瓣放于右侧,分得差不多后,就拿起右瓣放在晋赎嘴边,左瓣自己吃。又或是间接性的右瓣自己吃,左瓣给晋赎吃。

晋赎也就张嘴,晋仇喂多少他吃多少。

总的来说,他们两个吃的一样多。

可吃完后,他们又都不说话了,两人都只是诡异的躺着,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晋赎不自己吃晋仇给的松子,晋仇知道为什么,无非是他怕那松子里面放东西了。可那松子到底放没放东西,这只有晋仇知道,又或是装松子的锦袋上那繁复的装饰本就是让晋赎去怀疑的。晋仇掰松子给晋赎吃的动作只是为打消晋赎的怀疑。

两人心里都有鬼,又怎么好意思再说话。

打破这沉默的终究是晋赎。

“我们不该这样。”,晋赎道,随后他就将自己的额头贴上了晋仇的额头。

晋仇没看见他的眼神,看见的话会发觉晋赎的眼神很谨慎。晋仇现在只是很不适应。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你爬上我的床,和我额头相对,这不是男子间该做的事。阴阳失调为修仙界所不齿。”

晋赎微顿,他道,“只是想让你看看我的识海,看完后不要再怀疑我。”。

晋赎没想到晋仇会想那么多,且晋仇这话给了他很大的震撼,他从未听过阴阳失调之事,晋仇的意思又仿佛,男子与男子也是可以相恋的吗?相恋会致阴阳失调?天不喜欢修仙之人做这种事?男男在一起是难以接受,但天地所不能容忍的,又岂止是男男的阴阳失调,它连男女的正常结合都万分讨厌。

天地所厌恶的,只怕是所有修仙之人的情爱,如是再生子,那就更是错上加错。

晋赎不去想自己为何产生此等想法,他就只是将额头贴着晋仇,慢慢引导晋仇进去。

晋仇从未进过别人的识海,那是修仙人的命门之一,从不允人进入。除非是专习此类法术,否则也难以进入别人识海。

再说晋赎这举动,委实太过大胆,即使晋仇不刻意伤害他,作为一个初入人识海的新手,他也难免磕磕碰碰,给晋赎造成伤害,可晋赎就是要那么干,他似乎再也无法忍受晋仇怀疑的目光。

晋仇呢,他在晋赎贴来的瞬间就将晋赎推开了。

“停,我们聊些别的。”,他道。

晋赎不言语,他只是看着晋仇。

晋仇把被子往他那边移了移,“十日后我们离开此地,你这些日做些准备,不管事情顺或不顺,我们都不大可能再回来了。”

“去何地。”,晋赎不问晋仇为何要走,他只想知道晋仇要去往何处。

晋仇的目光凝视着他,“还是叶周,叶周西侧,晋家旧地。”

他们现在所在位置是叶周东北角,叶周地势复杂,作为晋地的中心,它成阔叶状,东北角在叶根部,西侧则在叶尖处。但两者并不是直线关系,晋家旧地在中轴主地上,东北角却偏斜主地。须沿河流细走十余日才能进入主河,主河湍急,长而多险。如是凡人前往,两个月方可到达。修仙之人如是前往,则依修为而时间不定。

晋赎不关心怎么走,他只是惊诧于晋仇竟敢前往叶周西侧。

“殷王不会允许你去。”,他道。

晋仇扭头看他,“殷王从未说过不让我回家的话,只是晋地人妄加揣测才禁止我去。”,晋地人怕此事会惹恼殷王。

晋赎皱眉,“晋地人现如今是怎样想的。”

“不知,但回去一趟也好。”

“你去得了西侧,却还是不能回家,晋家旧地早已被殷王封住。”,晋赎觉得晋仇没必要冒险,以晋仇现在的处境,回晋家势必引起轩然大波,殷地不会坐视不理,他们只会认为晋仇是狼子野心,妄图挑战殷王。

与其现在回晋家,不如转头去魏地或郑地,魏地时代与晋交好,郑地与晋有血脉联系,哪一条路都要比回家好走。

可晋仇只是回了一句,“我想带你回晋家看看,在门前不进去也行。我爹娘,我妹晋柏,他们都还未见过你。”

晋仇说这话的时候看着晋赎的眼,他的目光罕见的暖,让晋赎无法回绝。

晋赎下意识地就点了头,再想反驳却已晚了。答应的事怎能反悔,总不能无信。

晋赎自己也的确是有些想去晋家看看的。

他们就此说好,晋赎未从晋仇床上下去,晋仇也不赶他。

不知两人心里究竟都埋藏着什么打算,但现在夜深了,他们已打算睡去。

只晋仇在半夜醒来,看着旁侧晋赎的脸,细细端详了许久。他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给晋赎的松子没放东西,可给晋赎喂松子的手就不曾沾染过物事吗?

☆、家在何处(二)

心怀鬼胎这事,晋仇也不知做过没有,但凡他做过就不应如此坦然,他未做过?可又有谁信。

晋仇自己是最不信的。

他的日子过得很缓慢,每每地总是听松堂,草屋这两处徘徊,叫人看不出丝毫他要离开叶周东北角的意思。

晋赎倒是忙碌了起来,他去街上看书,店家觉得他不买书便没必要看,可又慑服于晋赎的淫威而不敢发作。

晋赎去灵符店里摸起每一张灵符,像是要看穿它们的所有痕迹。

晋赎沉迷于叶周东北角的每个街摊,碰上好吃的便停留片刻。摊主们多会因此而频频看他,最后给他一些自家摊上的食物。晋赎却不接,他不曾花钱,也的确是没理去接。

当晋仇在听松堂内修行的时候,晋赎就会去做这些事,他貌似乐此不疲,却偏偏看不出高兴的样子。

晋仇知道晋赎做的每件事,只因夜晚快睡时,晋赎会向他一一道明。

只有一点,晋赎不随晋仇去听松堂了,他往往随晋仇走到听松堂后看着晋仇进去,自己便转身离开。傍晚的时候再来接晋仇,从未晚过,有时晋仇早出来一个时辰他也早在那处等着了。不是他等的时间长,是他总能摸透晋仇的行动。

他们出发那一天,日光与往日并无任何区别,晴光潋滟,水光泛柔,微风荡起层层涟漪,蓑羽鹤鸣叫,声响天边。

江边无人,无屋,只树木葱郁,时时发出沙沙声。

此间静溺,不问来人。

“舟从何处来?”,晋仇站在河边,声音随风随水飘然传开,与景融为一体,贴合地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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