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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万种风情(101)+番外

宴随说:“你在这等我一下。”

说完她迈步走进去,在展示台前停下来,目光一目十行扫过展示柜内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眼镜,最终快速扫定一副细金边的,细白手指隔着玻璃指了指它,吩咐柜员:“这幅拿出来。”

店员依言照办。

她拿起来。

纤细的金属边框在灯光下泛着锋利的光,冰冷的温度沁在指尖,渗透进皮肉。

“就这幅。”宴随一遍翻包拿银行卡一遍对导购说,“麻烦马上帮我装起来。”

在眼镜店工作几年了,导购从未遇到这么爽快的顾客,花费不到十秒钟时间一举就决定买哪副眼镜,甚至连试戴都懒得,她眨眨眼,确认自己没有会错意,指指一旁的镜片价位表:“好的女士,请问您要哪种镜片?另外镜片的度数……”

“平光,这一副就可以。”宴随回答,并且再一次催促,“麻烦快点,我赶时间。”

再出去,傅行此正在讲电话,语气很强硬:“爷爷在的时候是爷爷在的时候,既然现在宗扬到我手里,就得按着我的规矩办事。”

传说正在打电话的人,会下意识接住所有别人递给他的物件,宴随做了个小实验,看来这话不假,傅行此果然从她手里拿过了眼镜。

他一边和电话那头交流,一边单手把眼镜翻开来,这会他反应过来了,开始拿好奇和不解的眼神询问宴随,并成功错误理解成了她是想让他给她戴上,于是他歪了头,把手机夹在自己肩膀和脑袋之间,双手得到解放,各捏住眼镜一边,要往她鼻梁上架。

宴随躲避,从他手里夺过眼镜,三下五除二给他戴上。

八年前初见的那个旭日微风的早晨,少年懒洋洋靠在走廊上,高挺的鼻梁上就架着这样一副细金边的眼镜,站在人群中郎绝独艳,纵然轻飘飘的一眼望过来漫不经心,说出的评价又刻薄又无礼,却依然完美戳中宴随所有有关梦中情人的想象,她的眼神凝聚,心跳乱了章法,世界一片惊涛骇浪,少女有关爱情和白马王子的期待,像一个为他量身定做的模具,他站进去,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就连每一根头发丝都是契合的。

人生若只如初见。

宴随感到喉咙发烫,视线被牢牢捕获,又死死钉住,竟怎么都挣脱不了。

傅行此看一眼光可鉴人的玻璃橱窗,最开始不甚在意,注意力又集中在电话上,以为她在恶作剧,下意识想摘掉,但看到她的眼神,记起她以前对他戴眼镜的样子的偏爱来,他止了动作,手垂下来,然后以“等我回来再说”为结束语,挂断通话。

两人对视几秒。

不管三七二十一,傅行此直接道歉:“对不起,我不该激光。”

第一次在一起的时候,他答应过宴随不做视力矫正,一辈子戴眼镜一辈子用美色取悦她,不过随着分手,相恋时的承诺自然也不做数了,近视有诸多不便,矫正后恢复视力,心灵的窗户摆脱五米开外雌雄同体十米开外人畜不分的困扰,一片清明,简直如获新生。

有那般惊艳的开始,每一帧都堪比童话故事,怎么还是沦落到彼此分头度过漫长的、占据人生三分之一长度的八年呢?宴随突然很难过,所有情绪凝在一句有些无理取闹的控诉里面:“你说话不算话。”

看到她眼睛里一闪而过的薄薄水光,傅行此无措,好半晌,万般无奈地跟她打商量:“那我重新弄近视,行不行?”

*

从商场出来,两人先打车去为了坐地铁而半路汽车的停车场取了车,然后傅行此开车送宴随回家。

金边眼镜的回忆杀力量太过巨大,以至于傅行此探身过来的时候,宴随没有躲。

直到他的嘴唇近在迟尺,呼吸间的气流流动沿着神经末梢作乱,她如梦初醒回想起他没发给祝凯旋的那句话,推搡着他的胸膛暼过头去。

“怎么了。”傅行此问。

宴随要下车:“让你追我,你动手动脚干什么?我又不是那么好追的。”

“没追到啊,亲一下而已,谁说追到了。”傅行此诱哄道,他将她的脑袋朝自己扳回来,“就跟你查我手机一样,查了照样随你不认账。”

第75章

傅行此再回公司的时候, 轻易从秦治的眼神中看到了浓浓的担忧。

身为一个尽职的下属, 秦治十分关心上司的身体健康和公司的前途安危, 并由衷认为傅行此不该在这种时候沉溺于儿女情长, 可身为一个有眼见的下属, 他更知道自己没有资格过问上司的私事。所以最终,秦治只说了一句:“祝先生在里面等您。”

“知道了。”室内暖气开得很足, 傅行此脱下外套,没往前走两步,又转过身来,“哦对了,随便找个借口把王双德发配掉。”

这个王双德在宗扬算是老人了, 他是傅家大伯的连襟, 自然站在傅家大伯那一方。从前傅老爷子在世时, 看在他是功臣和亲家的面子上口头通过了他手里一个项目,这个项目亏不了钱, 但也没什么太大的前景, 傅行此一上位就嫌吃力不讨好直接给砍了,王双德几个月的辛苦白费,哪能善罢甘休, 直接找到了总裁办公室, 恰逢傅行此不在, 面对秦治一个助理, 王双德是完全没放在眼里, 指桑骂槐说了好大一通才走。

秦治不动声色地应下, 又提醒道:“但是傅啸傅总那边……”

傅啸便是傅家大伯。

“不给你面子就是不给我面子,不给我面子就是他背后的人不给我面子。我这里不是欧洲奴隶制度时代,不兴‘我的附庸的附庸不是我的附庸’这一套。”

王双德敢这么猖獗,傅家大伯脱不了干系,纵使不是撺掇,也至少是默许。

傅行此不是容不下他大伯和大哥,相反,生在这样的家庭,他和大伯堂哥之间的关系已经算是难得的和睦,但是现在宗扬是他当家,一山容不下二虎,最开始不把原则敲打清楚,未来后患无穷。

办公室里,祝凯旋姿态悠闲地躺在长沙发上玩手机,胸前反扣着一个相框。

傅行此一进门就认出了是那副马赛克。

祝凯旋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将他上上下下打量几圈,深叹了一口气,张了好几次口,最终说出来一句:“我他妈真是对你槽多无口。”

“那就别口了。”傅行此绕到办公桌后坐下来,“你真口我也吃不消啊。”

祝凯旋:“……你妹的。”他怀疑傅行此在开车,但他没有证据,反正他等了一个多小时不能不口,走到傅行此旁边“砰”把相框摆他面前,“小随儿发给我看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她P图挑拨咱们兄弟关系。你他妈还是人?还有你这人模狗样的眼镜……”

祝凯旋说着,手指去戳了戳镜框中间的部分,原以为能直接穿透,结果意外发现这眼镜真的是有玻璃的,“我操,好不容易激了光像个人了,眼镜一戴,这浓浓的衣冠禽兽既视感真是没谁了。”

傅行此把相框扔进抽屉,又将眼睛摘下搁至一边,纵使镜片没有度数,但眼睛面前平白无故多了个遮挡物总归是很不方便,他有口无心地挑好回答的话题敷衍祝凯旋:“行了,我改天再打一张没有马赛克的摆出来。不,给你打张单人照。”

“吐了。”祝凯旋做了个呕吐的表情,拿起外套说,“走了,你自己有数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知道傅行此忙,祝凯旋没想着怎么打扰,近期,哥们两人只在傅老爷子的丧礼上匆匆见了面,话都没说上几句,他放心不下过来看看,看到傅行此能贫嘴能掰扯的,他也就安心了。

“哦对了。”开了门,离开前祝凯旋关心傅行此的泡妞进度,“你亲到没?”

那句被宴随半路截胡的话,傅行此等拿回手机还是给祝凯旋发了过去。

傅行此头也不抬,专心看着电脑屏幕:“嗯。”

“骗你爸爸嫩了点。”祝凯旋不屑一顾,“真亲到了还用得着我问吗?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脸上是什么,是不是指甲划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