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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万种风情(97)+番外

傅行此否认:“没有。是我错了,全是我的错。”

接下来,宴随的语气陡然沉下来:“但我就是介意。碰巧宴连愿意说,如果宴连永远不肯呢,你想过吗?”

一方面来说,宴随绝不是一个喜欢以打探别人隐私为乐的人,如果他人出于对她的信任而向她袒露心声,她也会帮别人保守秘密;可另一方面来说,当傅行此真的做出这样的选择,她无法释怀。

这个世界上,很多的事情本来就不能单凭对错来决定和解释。从发生的那一刻起,就只剩下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结局,不管怎样都意难平,注定是一盘无解的死棋。

“宴随……”

“傅行此,我现在真的不想看到你。”宴随什么也不想听,她打断他,“拜托,我很累,没有力气发火,你自觉一点。”

*

宴随要求冷静期。

冷静期第一天,锦城便出了一桩大事,一则讣告刷屏了朋友圈。

【宗扬集团掌舵人傅宗扬突发心肌梗死过世,享年83岁。】

傅宗扬年事已高,但向来以身子骨硬朗出名,铁腕手段不减当年,此番毫无征兆地猝死,集团上下乱成一团。

根据早前便立好的遗嘱,傅行此将继任傅宗扬的位置。

葬礼持续了四天,最开始,傅家上上下下没有人联系得到傅宗扬最惦记的小儿子傅唯,傅家用尽了各种人脉和手段,将讯息转了好几手,终于传到傅唯手中。

身处战乱地区的志愿者以最快的速度风尘仆仆赶回锦城,送了父亲最后一程,在父亲灵前长跪不起。

傅行此忙着稳定军心,忙着招呼络绎不绝前来吊唁的人群,晚上还要守夜,忙得脚不沾地,这种情况下他给宴随发的消息不算频繁,但每天都有,可惜每一条都石沉大海。

葬礼最后一天,他编辑了一条「爷爷生前念叨着想看看你,明天早上他出殡了,你今天要不要来看看他」给她发过去。

事关亡者,死者为大,宴随再不想搭理他还是给了回应,只是是拒绝:「身份不符,就不来了。节哀顺变。」

傅行此没有回复。

从发完这条消息开始,宴随就有些心神不宁。

纵然死者以往,所剩不过一堆没有灵气的血肉,看不见,听不着,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确实是傅老爷子在世上的最后一天。

错过今天,永远都不会有弥补的机会。

宴其盛旷工数日,不顾家人的劝阻就回归了工作岗位鞠躬尽瘁。工作堆积如山,他前几天一直抽不出空,最后这天才挤出点空,带着妻子一同前去吊唁。

出发之前,宴其盛找宴随:“小傅的爷爷,你确定不去送一程?”

“不去了。”宴随回答。

宴其盛问:“他叫你去没有?”

宴随说:“叫了。”

宴其盛不说话,静待数秒没等到女儿的反悔,他摇了摇头:“随你。”

傅行此客客气气地招呼了夫妇俩,没有问多此一举问宴随的去向:“谢谢叔叔阿姨百忙之中抽空来送我爷爷,叔叔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女儿的态度宴其盛大概是摸透了,既然两个孩子的买卖泡了汤,他老丈人的架势自然也得收回来不能再用,于是客套道:“节哀顺变。”

“谢谢叔叔。”

罗子琴却还没从丈母娘的角色中抽出身来,她在人群中间扫来扫去地看,对亲家充满好奇心:“小傅,你爸爸在哪?”

宴其盛手肘怼她,示意她别搞不清状况不分场合。

傅行此倒是不介意,遥遥给她指了指:“最黑瘦的那位就是我父亲。”

傅唯不像兄长侄子儿子一般忙着招呼客人,他安安静静坐在冰棺旁,那些礼节性的客套与寒暄都与他无关,他不理会旁人好奇的打探目光和窃窃私语,只看着父亲的遗体发呆。

傅行此引着夫妇俩前去瞻仰仪容,看完傅宗扬,他戳戳父亲的肩,给父亲介绍道:“爸,这是宴随的爸爸妈妈。”

傅唯疲倦的面庞上露出笑来,知道这两位是重磅级人物,他收起不问世事的冷漠,站起身来主动递出手去和宴其盛握手:“你们好,我是行此的爸爸。”

宴其盛夫妇俩没待多久,完成了礼节便告别离开,等走到外头空旷的地方,宴其盛就遭到了妻子的埋怨:“你胳膊肘老怼我干什么?”

宴其盛也没好气:“阿随和小傅形势不太好,你就别瞎掺和了行不行啊?”

“你懂什么呀?”

“你才懂什么。”

*

夜深,傅行此送走最后一位亲友,灵堂只剩至亲的几位守最后一夜。

四天没怎么合眼,他疲倦地舒了一口气,因为平时没烟瘾,想抽根烟醒神还得跟堂哥借香烟和火机。

这两天又有冷空气南下,外头温度很低,冷冽的气流在口腔鼻腔中穿梭,缓解大脑发胀的感觉。

他叼着烟,给宴随发了条消息:「我感觉好不真实,明天这个时候世界上就没有我爷爷了。」

香烟的猩红火光在风中明明暗暗,他等了数秒,一边抱着希望想和她说几句话,但一边对她的不回复习以为常,他一边缓缓吸着烟,一边往上翻聊天记录,十几天来都是他在唱独角戏。

一根香烟点完,他已经翻到一个月之前的聊天记录,那时候他们很甜蜜。

他收起手机,打算进去守夜。

转身的一瞬间,他又感觉到什么似的,回头望去。

只有昏黄路灯,空无一人。

第72章

傅老爷子的葬礼结束, 不过宗扬集团上上下下的哀悼期并没有那么快结束, 虽说大部分人平时和傅老爷子的交集几乎为零, 不过是雇主与被雇者之间单纯的利益关系, 除了些许感慨, 谈不上几分真情实意的难过,但面子工程是永远绕不过去的点。在这种节骨眼上, 无需任何明文规定,所有人默认穿深色衣物,暂停一切团建娱乐活动,就连同事间的说笑都几近销声匿迹。

与此同时,宗扬集团将改朝换代迎来新的主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 新官上任, 怕是三百把火都不够烧的。

每个人都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唯恐出了任何差错。

天下着毛毛细雨, 将冬日的阴冷渲染得更为深刻。

轮胎带着一路上沾来的雨水, 在宗扬楼下滑出两道深色痕迹,最终稳稳停在气派的凯旋门前。

漆黑的隐私玻璃背后,傅行此闭着眼靠在座椅上, 无视窗外严阵以待许久的众人簇拥过来。

他这个架势, 前排司机不知他是纯粹不想下去还是只是睡着了, 没敢轻举妄动私自下车替他开门, 只好频频通过后视镜观察他。

“行此, 到了。”一旁傅唯提醒。

闻言, 傅行此睁开眼睛,眼神一片清明。他第一次没有自己开车上班,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夹道等候他的到来。

“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你送我上学。我每次在车上补觉,到学校了你都会这么叫我。”傅行此看着窗外的眼神淡淡的,与父亲聊往事的语气也淡淡的。

“是啊。”傅唯说,“有时候看时间还早,我会等你多睡几分钟。”

傅行此扭头看父亲,毫无征兆地转了话题:“本来今天,他们迎接的应该是你。”

“辛苦你了,行此。”

傅唯的话与傅行此猜测的一模一样,一个字都不差,每次都是“辛苦你了”,永远只有“辛苦你了”,不痛不痒的口头安慰,敷衍无比,没有任何实质性的作用。

“陪我几天,对你来说就这么难吗?”傅行此笑笑。

这一辆车的下一站目的地是机场,料理完傅老爷子的后事,傅唯立刻要走,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有他放不下的慈善工作,他在那里找到自我和解脱。

“太多年了,公司业务爸爸早就生疏了,实在帮不了你什么。”傅唯委婉拒绝。

傅行此再次笑笑,没再说什么,吩咐司机:“刘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