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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门之下(144)

也或许是来不及说了。原来即使在临终之前,他也记挂着她的终身。

伏廷说:“这是他与我交代的话,自然不会与你说。”

男人之间说话都是直接的,不会拐弯抹角,给他一个武人送一柄兵器,即便不用也会时常看见,如同一个提醒。

光王不可谓不用心。

他看了看她脸上神情,和她那双已然潮湿的眼:“早知我就不说了。”

说完一手拿了剑,一手把她拽起来。

栖迟手腕被他握着,跟着他一同走出去,才忍住了思绪,在这王府里,忽就想起了当初与他成婚时的场景。

当年行礼时他也是这样走在她身侧,她面前遮着扇子,不好肆意张望,只能低头瞥见他一截衣摆,始终未能看清他模样。

府中随处可见护卫,未免有些引人注目。

伏廷知道她向来面皮薄,走了没多远便松开了手。

栖迟默不作声,待走上回廊,默默重新将手伸了出去。

伏廷手上一凉,察觉她的手主动碰了上来,看了过去,她眼勾着他,手指一根一根拨着他的手指,握住。

他眼神便与她缠上了。

新露和秋霜刚从房里点了灯出来,一左一右立在门口,远远见到二人相携而来,屈身见礼。再见到伏廷,皆是暗自替家主高兴的,不便打扰就退去了。

伏廷进了门,将门一合,手中剑在门背上一靠,抵住了门,另一只手腕上一转,就将栖迟的手给反握了。

她攀着他的肩,伸出根手指,指了指门说:“你还记得这外面是什么地方么?”

伏廷问:“什么地方?”

“当初你我洞房的青庐帐就在那里。”

他不禁也朝门看了一眼。

栖迟垫脚,在他耳边低语——

亲我,三郎。

伏廷一转头就凑了上去。

栖迟抱着他的腰,手贴着,往里伸进去。

伏廷浑身绷着,弦一般的拉紧,她主动起来会要了他的命。

衣裳落了一地,他们近乎急切地到了床边。

栖迟放肆的手触过一片紧实,被他绞去身后。

她想腾出只手去拿了发上的钗饰,好不容易抽出只手来,刚抬起来便咬住了唇,如何也握不准发上的钗,发丝却已被自后而来的狠力撞散,搭在了她肩头,一晃一晃。

……

入夜时外面落了雨,淅淅沥沥地砸在窗棱上。

伏廷坐起,看见栖迟披着他的军服,赤着脚坐在床头灯火里,露着一截雪白的手臂,在翻着手里的一本册子。

留意到他眼神,她合上册子说:“随便看看。”

伏廷知道她分明是将他的话听进去了,一定是在想其他对策。

“等有确切消息送来再说。”

她点点头,将册子放下了。

伏廷顺手扯了她身上的军服,她脸转过来,脸上微微的红,衬着身上的雪白。

他看着,又一次伸出了手:“过来。”

第八十七章

雨过天晴。

伏廷难得有睡晚的时候, 起身披了衣裳, 下了床,没在房里看到栖迟。

床上乱糟糟的, 他看了一眼,抬手按了按后颈,心里回味的都是一整晚栖迟在他身下的柔情, 自顾自地一笑,将军服穿戴整齐了。

桌上堆着厚厚的一沓账本。

他去洗漱时, 随手翻了上面的一本看了看,入眼却是一笔多年前的账目了,上面详细列了商铺的分管与红利, 出账皆是大手笔,仔细算算,那时候她也不过才十七八岁。

伏廷将册子合起来, 打量了一番这摞的厚厚的高度, 如此家业,叫他无端想起了她戴着的那个微不足道的珠球。

仔细想想, 他还没送过什么像样的东西给她,以往是将全部身家都投在北地上了, 无暇想也无力想起这个, 如今再想想, 欠她的债都还没给。

欠她挺多的。跟着他,她也没过过什么好日子。

伏廷收住念头,出了门。

……

王府后花园里悬了一架秋千, 栖迟抱着占儿坐在上面轻轻地荡。

占儿乐坏了,坐在她膝头,只要一晃就咯咯咯地笑个不停,惹得后面在推的新露和秋霜也跟着笑起来。

“我发现了,小郎君真是喜动,只要是动的时候他便高兴,将来不会和大都护一样是个练家子吧?”新露边笑边说。

秋霜道:“你怎么就知道,将来他不是和家主一样身缠万贯的豪士呢?”

栖迟听着笑了笑,看了眼怀里的小家伙。

其实将来如何哪里重要,如今情境,只要能陪着他安然长大已经是万幸了。

身后的两人笑着笑着,忽的没了声。

栖迟想得入了神,开始还未察觉,忽然感觉到秋千荡的高了些,吃了一惊,抱紧占儿,手去捞绳子,倏地荡回去,被一双手臂稳稳地接住了,扣在她腰上的手指修长有力,也一并揽住了占儿。

一回头,伏廷就在后面站着,漆黑的眼正看着她。

新露和秋霜早已不知退去何处了。

她松口气:“险些被你吓了一跳。”

伏廷笑了下:“担心我接不住你不成?”

“你又没玩过这个,若是拿行军打仗的力气用出来可怎么办?”栖迟故意说。

他握着绳子,扶地稳稳的:“那你不妨试试。”

占儿已经又笑起来,只要绳索一动他就兴奋。

伏廷当真又推了几下,栖迟抱着占儿每次晃出去,回来都被他牢牢接着。

她被晃了几下,心跳不免加快,停住后,听见他在身后低低地说:“放心了?有我在怕什么。”

栖迟心跳仿若因这句话更快了,回头看他一眼,莫名觉得自己也成了个被人宠着的孩子似的。

伏廷没再推下去,因为瞧见罗小义往这头来了。

“三哥,你等的消息送到了。”他在远处一眼看见站着的伏廷,边走边说,到了跟前才留意原来嫂嫂带着孩子在这儿坐着,怪不得会在这里见到他三哥了。

栖迟闻言便朝他看了过去,站起身,唤了声新露。

新露自远处过来,从她怀里将占儿抱走了。

伏廷看见,便对走近的罗小义道:“直接说吧。”

罗小义便没回避栖迟,放低声说道:“有风声说圣人近来有意立储,要立的正是那幺子,大概待其病一好便要下旨了。”

伏廷安插的眼线都是他所带精锐中的斥候,以他们的能力,消息应该不会有错。

“还有什么?”

“又有个藩王出了事,还是远离都城的。”

伏廷看向栖迟,却见她蹙了眉,似在思索。

“可能我之前猜对了,”他说:“这个消息,加上先前听说圣人疏远了邕王,又暗中除去其他藩王,看来是有心收拢皇权,传给储君了。”

而且还收得很急。

栖迟是在思索这其中关联,抬头说:“就算如此,又何须如此阵仗,如此时机?”

不仅急切,还不择手段,且要立储还是赶在皇子病中,怎么看,这都不是个合适的立储时机。

以往有那么多时候,为何偏偏赶在这个时候来做这些?

伏廷想了想,说:“或许是不得不做,比如,有势力威胁到了皇位继承。”

栖迟不禁想冷笑:“难道阿砚还能威胁到他的帝位不成。”

说到此处,不禁看住了他,因为倘若圣人有这想法,也只可能是因为如今的北地实力大增,而不是因为光州。

伏廷看见她眼神,便知她意思。

臣握重兵,君必忌惮,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没什么好奇怪的,这天下六大都护府,哪一个不被圣人忌惮。

他一个军人,只知保家卫国,行的端坐的正,圣人又能如何。

罗小义在旁听着他们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琢磨了个大概,插了句嘴:“这消息可对世子的事有用?”

伏廷说:“也许是个机会。”

听到他的话,栖迟心思便收拢起来,心底那丝刚被帝王勾出来的寒意终是压了下去,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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