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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门之下(154)

崔明度忽又再拜:“请陛下定夺。”

天气阴沉,风冷刺骨。

都护府外,忽而来了一队人马,皆是行色匆匆,无比焦急。

秋霜小跑进了主屋,迅速拿了披风给栖迟披上,又用棉衣将占儿包裹得严严实实,送入她怀中:“家主,快,大都护派遣的人来了,要家主马上出发!”

栖迟伸手抱住占儿,心里沉到了底,沉默地坐了一瞬,起身出屋。

到了廊上,曹玉林已经迎上来,对上她视线,低低说:“嫂嫂,请随我走,让秋霜随别人走。”

栖迟不知是以何种心情随她出的门,一路脚步不停,心里全然是空的。

府门外已安排好马车,原本围着都护府的大队兵马已经全都护卫在马车两旁。

栖迟抱着占儿坐进去时,看见曹玉林亲自坐在了驾车的位置。

“嫂嫂放心,倘若被官员堵截,我会按照三哥交代的去说,这批人马是早就安排好的,不管嫂嫂今后到哪里,他们的任务都是保护你与占儿。”

说话间已策马出去,直奔城门。

占儿在车里依旧不安分地想走动,被栖迟按住了。

听着动静,外面还有其他人在领队,便是回来报信的那队人。她的心思转了回来,想起秋霜的话,一手掀开门帘,小声问了句:“据说是他特地派人回来通知的?”

曹玉林控着马车,忽然回头看她一眼,点了个头,却有些其他意味:“嫂嫂放心,不会有事。”

栖迟放下帘子,缓缓坐回去,又揭开窗格帘看了一眼。

领头的那些人看装束与北地军人无异,看神态更是急切的很,比谁都尽心的模样。

马车很快出了城,并没有遇到一点阻碍。

出城没到十里,前方领队的人里,忽而有人提出不必如此多人跟着护送,由他们护送大都护夫人去与大都护会合即可,以免引起人注意。

曹玉林忽然喊停。

马车一停,占儿扑进栖迟怀里,外面的人马也全停了。

“嫂嫂坐稳了。”曹玉林忽然说。

栖迟抱紧了占儿:“知道了。”

霍然一阵拔刀声,外面响起阵阵兵戈厮杀。

留下保护都护府的皆是军中精锐,一出手,目标直指那群领队之人。

对方看起来是出自军中,却并不严谨,又人数不多,被杀了个措手不及,顷刻就落于下风,死的死,伤的伤。

一片哀嚎声中,曹玉林揭了帘子进来。

“没事了嫂嫂,大概是突厥为帮助邕王而走的一招,破绽百出,注定有来无回。”

出行时就已怀疑是假消息,伏廷临走交代过,结果会直接通知曹玉林,真出了事不会这么安排一批人马堂而皇之地回来接人,更何况接到路上说的还是去与伏廷会合。

曹玉林看得真切,他们出城时连城门守军都示警了,不过是放任他们至此才解决的罢了。

栖迟点点头,抱着占儿,嗅到了那阵血腥味,不知在长安是否也是这样的情形。

“回去吧。”她轻轻说。

曹玉林看了看她神情,出去驾车。

外面的人已迅速清理干净道上。

一行人马沿原路返回,至城门下,又是一队人马快马加鞭自远处而来。

栖迟透过飘动的窗格帘看出去,边角里能看见道路尽头马蹄阵阵,拖出一阵弥漫的尘烟直往此处而来。

曹玉林停下了马车。

她拎了拎神,搂紧了占儿,做好了再应对一拨人马的准备,却听外面动静,似所有人都下了马,接着就听外面齐声喊道:“拜见大都护!”

栖迟怔了怔,占儿已趁机迈着小腿往车外走。

曹玉林掀了帘子,将他抱了过去,又看向栖迟,门帘已垂落。

她突然清醒了一般,立即就要出去,忽而听见外面传来内侍尖细的声音,才知还有外人在场,最后送入伏廷低沉的声音:“伏廷奉旨来向郡主报安。”

当朝有律,唯有与储君一脉才可称郡主。

栖迟揭帘的手顿住,抬头看着帘子,好一会儿才轻声说:“入车说话。”

伏廷掀了帘子,矮身入车,瞬间就到了她眼前,一身没来得及清理的血迹,泛青的下巴,眼下带着连日奔波而至的憔悴,一双眼看着她。

栖迟一倾身将他抱住,忽的退开,扬手就甩了他一巴掌,浑身都在颤,手指也在颤,最终却又扑上前,更用力地抱住了他。

伏廷抵了抵牙关,她打得并不重,只有他明白其中意味,终究什么也说不出,伸手一把将她紧紧揽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占儿:抱我走干嘛,我也想看爹妈重逢!

车内:啪!

占儿:不看了,打扰了。(抱肉拳告辞)

第九十四章

李砚落后一步, 正被大队人马护送着, 走在返回北地的路上。

到了此时,他的脑中还反反复复回想着那日的情形。

那一日, 他们不过在殿中待了三刻不到的功夫。

当别处的禁军赶来支援被夺的宫门时,忽而得到命令,又悉数撤去。

安北都护府的人马也全数退出宫外, 如同从未出现过。

而寝殿里,最终, 一道明黄的圣旨被崔明度双手接过,封入绣着金线的锦袋中,收藏起来。

情形已摆在眼前, 是要一致对外,还是要在这都城宫廷里自相消耗。

帝王最终选择的,仍是皇权和江山。

一切似已决断清楚, 只在最后, 帝王忽然发话,要李砚单独留下说话。

伏廷看了他一眼, 轻微地点了个头,示意他镇定, 才退出门去。

李砚跪在那里, 听见帝王苍老的声音问:“想必你过去一直都在惦记着光王爵吧, 如今比起当初,可算是一步登天了,你作何所想?”

李砚不知这是考验还是质问, 垂着头,一幅恭谨乖巧的模样:“回陛下,我自幼长在光王府,从小就知道将来要继承光王爵,恢复王府荣光,这是我心中所想,确实一直惦记着光王爵。但我从未惦记过帝位,因为这从不是我该惦记的东西,是故如今无所想。”

帝王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那你就没话要与朕说了?”

“有,”李砚以头点地,安静了一瞬才道:“我想求陛下赐我丹书铁券。”

丹书铁券向来是只赐给功臣的天恩,可以免死。

帝王拉开垂帐看着他:“你倒是够聪明,还知道求一道护身符,难道是要防着朕解决了自己立的储君?”

“不敢。”李砚只恭敬地跪着。

虽然如今帝王松口给了他做储君的机会,但一次次的濒临死地,他不得不多一份防范之心。过去那阵子提心吊胆、命悬一线,尤其是身边人也为他卷入其中,这种滋味,再不想经历一遍。

帝王一阵猛咳,喘息阵阵:“当初曾听邕王世子说过你胆小如鼠,就连遭人欺负也不敢还手,却原来只是忍着的了。”

李砚不说话,默默揪紧衣摆。

当初忍耐是不想给姑姑添麻烦,如今又何尝不是忍耐。可是忍耐着并不代表忘记了,只不过是因为没到时候。

他抬起头,朝床榻那里看了一眼。

那道苍老的身影映在他眼里,如风中残烛。

纵然不甘,仍有光辉,只是终是抵不过风来急催了。

……

当日,李砚退出寝殿后,伏廷离去前入殿再请:接下来势必会与突厥交手,请圣人派遣储君于前线督军。

帝王咳中夹着冷笑,最终只是摆了摆手,准了这个要求。

谁都看得出来这是他不放心李砚安危,想以这个理由将李砚带出长安。

于是李砚得以返回北地。

风刮过脸上,越来越有寒刃割过的麻木感,他掖了掖衣领,收回了思绪,往前方看:“进北地了。”

旁边伏廷的一名近卫及时告诉他:“是,大都护传讯过来,已与夫人在前方城中等着了。”

李砚往后方看了一眼,后面马上坐着的是崔明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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