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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门之下(156)

伏廷被这句话莫名地勾出了情绪,撞入房中,背一靠上门,头就低了下去,寻到了她的唇。

她唇舌里还有梅汁的味道,些微的酸甜,整个人在他怀里水一般的柔。

接着又热烈地回应他,缠在他身上,主动去扯他的军服。

直到此时,伏廷才终于问了句:“他干什么了?”

栖迟知道他问的是崔明度,挨着他颈边,实话实说:“来道别。”

伏廷没说什么,料到崔明度也该有分寸,不管他曾经怎么想的,到了如今都该醒了。

“你走神了。”栖迟小声说。

伏廷顿时将她托到了身上。

灯火里的人影交叠在一起时,很快就被拂灭了。

栖迟本还想问他为何会突然出现,但没法开口,怕一开口便泄露出难捱的声音来。

黑暗里,伏廷全然掌控着她的起伏。

这一夜都有些不知疲倦,不知纠缠了多少回。

直至第二日早晨,栖迟梳洗完随伏廷出去时,才觉得太过放纵了一些,脸都有些红。

官署外的道上已经人马安排妥当,即刻就要起程。

伏廷先行出去安排,边走边紧着袖口上的束带,抬头正好看见崔明度要离去,刚向李砚辞行过,又朝他这里走了过来。

“邕王与单于都护府的事还需问案定罪,我便告辞了。”崔明度搭着手,向他辞了行,忽而添了一句:“望大都护与郡主此后太平安乐。”

伏廷看他一眼:“会的。”

崔明度此刻才算彻底释了怀,过往种种,都压至了心底深处。他垂了手,上马离去。

栖迟出来时,已不见他人影了。

曹玉林抱着占儿出来的,此时才有机会与李砚说话,在另一头站着。

栖迟走到伏廷身边,看了看他的脸:“你是不是要去边境了?”

他是因为突厥急着回来的,她知道这是免不了的。

伏廷没否认:“越快越好。”

“这次可以带上我了?”她盯着他:“我跟你一起去。”

伏廷与她对视了一眼,短短一瞬就点了头:“好。”

第九十五章

这次要去的边境是幽陵郡, 罗小义送来的消息称, 是从那里发现了突厥动用兵马的踪迹。

路上开始接连的刮大风,常常一刮就是几个时辰不停。

栖迟带着占儿坐在车里, 车中已经摆上了炭火,这一方天地却是温暖的。

以督军名义随行的李砚一路都随伏廷骑马在外,大部兵马在后, 行军极快。

到了此处,他才开口问:“姑父对那阿史那坚可算了解?”

伏廷尚未接话, 曹玉林的声音传了出来:“他就是个疯子。”

李砚一时没了声音,栖迟在车内不禁凝神听了下去。

早在当年那一战后,曹玉林就已对此人查得无比清楚, 因为这是她毕生仇敌。

阿史那坚是突厥最好战的将领,一直试图攻破北地,目标包括了吞并单于都护府的突厥一脉, 北地如仆固部等各大胡部, 重新壮大突厥。近些年吞并了一些周边的小部族后,越发气盛, 恐怕已经不安分于只是暗中觊觎中原。

为了激励将士,他甚至将自己身边的人都全部投入军中, 做探子或是做先锋, 治军更是采用铁血政策, 丝毫不心慈手软。

但北地有伏廷在,各部军民一体,出奇的团结, 固若金汤一般,屡攻不破。所以为了让北地有缺口,就必须要除去伏廷。

不论是当初古叶城的事,还是如今邕王的事,足见他为此已是不择手段,不惜代价。

听到此处,李砚道:“如此说来,这个阿史那坚才是更应该被除去的。”

除去了一个好战的,对双方都是好事。总不可能突厥没有普通百姓,连年征战对他们而言未必就能承受得住。

打仗打到最后,苦的还是百姓。

曹玉林的声音被风吹得断了断,又接着道:“我曾打听到突厥人当中有个说法,说阿史那坚只将三哥你当做他唯一可以正视的敌手。”

伏廷没说话,只笑了一声,声音混在风里,比刀刃冷肃。

车内的占儿大约是听到了,他已经学会叫人,叫得还很清楚,如今正当学嘴的时候,冷不丁地小嘴里冒出“呼”的一声,语气倒好似模仿了伏廷,仿佛连他都瞧不上阿史那坚似的。

窗格帘布顿时被掀开,伏廷看了进来,就见栖迟正靠着窗口边上看着他。

是早已听了一路的模样了。

他看看她,又看看占儿,转头说:“停下歇会儿。”

队伍停下,栖迟在占儿身上添了披风,抱着他下了车。

天沉沉然如染墨,风大如嚎,远处的云连着一片微碧的湖,被吹出一层一层的涟漪。

伏廷过来,挡了她身侧的风,顺手将占儿接了过去。

她手指勾一下他臂弯,指了指那湖面:“那地方有些眼熟,像不像当初我们从皋兰州回来时路过的那个冰湖?”

就在那冰湖边上,他第一次亲了她。

忽而觉得说起这个湖,就是在说湖边的事,她眼神不禁往他身上轻轻一滑。

伏廷大概是也想到了,嘴边露了点笑:“只是像,不是那个,路线不一样。”

他托一下占儿,拉着她挨近自己,示意她往远处看:“北地多的是这样的湖,你看过的还很少。”

栖迟抬头看他的脸,他的下巴刮过了,干干净净的显露在她眼里:“那等这事过了,你带我去慢慢看?”

伏廷低下头看过来:“身为大都护和大都护夫人,未免有些不干正事。”

“是有些。”

“但也不是不行。”他把话说完了。

栖迟手指撩起耳边发丝,笑了笑,转过头,看见李砚和曹玉林都在这边看着,再看回来时,表情已收敛,挨着他,轻声问:“会有麻烦吗?”

从刚才在车上听到那些时,她就想问了。

伏廷抓着占儿的小手,看了看她说:“不用多想,和以往那些作战都是一样的。”

他已身经百战,这不过是其中之一。

栖迟定了定心:“嗯。”

占儿在两人中间,一张小脸转着东张西望,精明的很,在父亲怀里时总是很乖,也不乱动,只是习惯性地学着声,嗯嗯呼呼的。

只有他不识忧愁,无忧无虑。

……

歇了没多久,曹玉林集结好了队伍,给栖迟送来了热水干粮。

伏廷将占儿交给她,下令继续上路。

行军不过半月,便已到达幽陵郡中,所耗时间比他们预计的要短。

幽陵都督府已经做好了接待的准备,在扎营处十里外就安排好了兵马迎接。

土坡荒道上人马无声,没有竖旗也没有声张。

灰扑扑的天际下,游龙般的队伍远远而来。

伏廷领队在前,刚刚勒停了马,迎接兵马中已有人打马上前来报:罗将军此刻还在前线紧盯着突厥动静,突厥似有试探之意,本暗藏行踪,如今已经于边境线上正大光明地露了面。

曹玉林打马在旁,看向伏廷:“想来三哥的安排是有效的。”

原本以阿史那坚的为人,一旦得知帝王那么容易就摒弃了邕王,站在了江山这边,必然会选择退走,再寻机会。这是他一向狡猾谨慎的作战方式。

但伏廷早有心将他一举歼灭,所以在派罗小义来之前就吩咐过,不管结果如何,只管散布假消息。

此时大概阿史那坚大概还以为他因为兵谏而被困在了长安,一时半刻无法回来,甚至永远都难以全身而退了。

伏廷挥退他们,策马去了马车旁。

栖迟已经自己掀开了车帘,抬眼看着他。

车中炭火已经烧尽,占儿在她怀里睡得正香。

他说:“我先去与小义会合。”

她点点头,“好。”

想了想,又问他:“你是如何安排的?”

伏廷说得很简略:“都布置好了,尽量断了他的退路,才能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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