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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门之下(94)

只有前后夹击,才有可能彻底把他留住。

而他们要包抄的后方,是边境。

栖迟还在那里。

伏廷腮边收紧,往之前停留过的地方冲去,远远的,已经看见大军携带遮天蔽日的烟尘自斜前方冲了出来。

他们马蹄所向之处,是那片他放下栖迟的石堆所在。

身后,是另一股震耳欲聋的马蹄响。

两股突厥军正试图合拢而来,围拢的尽头,是他们这一队轻骑。

伏廷狠狠抽了下马鞭,急冲过去,眼里只剩下了那一处。

“栖迟!”几乎下意识的,他喊了一声。

风迎面而来,将他的声音也盖了回来,没有回音。

他又抽一下马鞭:“李栖迟!”

仍无回音。

伏廷心沉了下去,攥着马缰的手死紧,忽的,有人影出现在了余光里。

他转头,看到那道穿着胡衣的熟悉人影,已经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一松。

那是栖迟,她竟然从另一头的草丛里出来了。

前方突厥军已经越来越近,再近就会进入羽箭的射程范围。

伏廷狠抽马臀,全然不顾地疾驰,朝她喊:“快!”

后面罗小义已明白情形,立即吩咐:“掩护大都护!”

栖迟往他那里跑去。

她在见到突厥兵马的踪影时就躲开了,原本试图往边境走,可是忽而听到了唤她名字的声音,又跑了回来。

她提着衣摆,咬着唇朝前跑去。

四周都是弥漫的尘烟,几乎要看不清楚情形。

但她只能往前跑,因为生机在那里。

“快!”伏廷的声近了些。

天地混乱间,他只留心着那一个人。

马行太快,风割着脸都麻木了,他咬着牙朝奔跑的人驰近。

百步,五十步,十步,他急扯缰绳,一俯身,手臂用力,揽住她腰,扯上马背。

几道羽箭射出,是后方罗小义领着人在掩护。

他的马迅速冲出,一条手臂还紧紧箍着怀里的人:“抱紧我。”

太过急切,栖迟被他揽上马时是侧坐的,闻声立即环紧他腰。

直到此时,变化太快,她都还没转回神来,除了用力抱着他,再无能做的。

前方已至边境。

一支大军横亘在边境线前。

是距离边境最近的幽陵都督府的军队,早已得斥候命令,在此等候。

伏廷目视前方,就快到时,手臂一挥:“收翼!”

话音未落,一手搂住栖迟,伏低身去。

身后罗小义等人全都俯身马背。

前方一声高呼:“放!”

万箭齐发,呼啸过他们的头顶,直往突厥军而去。

马蹄前跃,踏过奔流的河水,跨入边境。

后方突厥兵马被箭雨所阻,勒停半道,远远对峙。

两军横陈相列,一方暗藏,一方急烈。

皆不在万全准备之时。

许久,突厥人终于缓缓退去。

犹如潮水归息,烟尘却弥久不散。

军中无数双眼睛都看着冲过来的人,然而当先奔入的人一路驰马去了后方。

罗小义朝三哥嫂嫂奔远的地方看了一眼,扫过军前,不想叫三军意识到方才惊险,喘着粗气喊了句:“恭迎大都护!”

众军皆闻声,跟着齐整持兵见礼:“恭迎大都护!”

虽已不见大都护踪影。

直到驰出很远,伏廷才勒停了马。

他坐在马上,紧紧抱着栖迟,手扶着她脖子,摸到她身上的温热,仿佛还不够真切,一低头,含上去,从她破了的唇边到颈上,如啃似咬。

栖迟顾不上在荒郊在马上,昂着头,由着他逞凶,哪怕吃痛,也只轻轻颤了下,没有避让。

这点痛才让她觉得是真的。

伏廷退开,狠狠地喘息。

她从他怀里抬了头,双手还牢牢抱着他的腰,亦在喘息不停:“我们进边境了。”

他颔首,沉眉敛目,刚才那一幕已不愿再想。

作者有话要说:伏廷:后怕.JPG

第六十章

远处传来罗小义唤三哥的声音。

栖迟听见, 松开伏廷, 坐正了。

他低头看她一眼,从怀里摸出酒袋, 咬开塞子,往自己嘴里灌了口酒。

刚才那阵惊险似乎才彻底过去了。

栖迟看着他手里的酒袋,想醒醒神, 鼓起勇气说:“我也喝一口。”

伏廷知道她酒量,盯着她被风吹着的雪白的脸, 没有照办,只伸出拇指在酒袋口沿一按,抹在她唇上, 嘴边一笑,低声说:“怕你会醉。”

她舔了舔唇,觉得刚好, 这点酒气让她清醒了许多。

罗小义领着人找过来时, 伏廷刚好把酒袋收起来。

“三哥,嫂嫂, 幽陵都督府带人马来接应时扎了营,就在附近, 我们的人也都在那里等着。”

伏廷扯缰:“走。”

……

边境线附近, 军队后方几十里外, 新扎了一处营地。

天就快黑,篝火丛丛。

火堆旁坐着曹玉林。

不知等了多久,终于看见一匹快马带领着十数名轻骑一路冲入了营中。

为首的马上坐着伏廷和栖迟, 后方跟着的是出去接应他们的罗小义和一行近卫。

饶是平日里木讷寡淡的曹玉林,这次也担心了许久,一看到他们回来,立即就站了起来。

罗小义从马上跳下来:“就是这里了。”

伏廷从马上下来,脚一落地,就朝马背上的人伸出了手。

栖迟搭着他的胳膊下了马。

“大都护。”前方立即有一人过来见礼。

伏廷朝那人瞄了一眼,在栖迟耳边小声提醒说:“幽陵都督。”

栖迟朝对方看了一眼。

边境附近生活的皆是逐水草而生的胡民,幽陵都督本人便是胡人首领出身,也是个胡人,褐发白肤,身着官袍,立在马前。

伏廷朝曹玉林那里偏了一下头,说:“你先去休整。”

栖迟知道他是要与幽陵都督说话,朝曹玉林那里走了过去。

曹玉林已然迎了上来:“嫂嫂可算安全回来了。”

营帐四周都是伏廷带来的兵马,栖迟转头看了一圈四周,只看到了她,其他古叶城中的人却都没有瞧见。

她在火旁坐下,问:“古叶城里出来的人呢?”

曹玉林坐在她一步外,回道:“嫂嫂放心,不是北地的出了城便自行离去了,是北地的也在几个时辰前各自散去了,对了,那个箜篌女……”

栖迟抬头看着她,正想问杜心奴:“她如何?”

“她也走了,”曹玉林说:“料想也是担惊受怕了一番,到这里后没多久便走了,临走前托我带话给嫂嫂,他日若是谱得了新曲,有缘再聚时再请嫂嫂品鉴。”

栖迟一路惊险,几乎没有片刻松懈的,此时听了这话却不禁笑了:“如此最好。”

还能这么说,证明人没事。

火堆上烤着肉,正在滋滋流油。

曹玉林用刀割了一块递给她,顺带着,将其他事情都仔细说了一遍给她听。

商队的人和货都安然无恙,因被突厥盯上了,入了境后是最早离去的。

曹玉林自行做主,让她身边剩下的护卫跟着护送商队先走了。

栖迟拿着那块肉,越发放了心。

曹玉林话说完了,便没话说了。

栖迟转头,正好看见罗小义从旁经过。

先前还未留心,此时才发现他发髻乱了,灰头土脸的。

她看看罗小义,又看了看曹玉林,问了句:“你们可有遇上凶险?”

罗小义停下来,眼睛朝曹玉林身上一瞥,笑着露了牙:“嫂嫂放心就是了,咱们安北都护府的大都护和夫人舍身忘死地吸引了突厥大军,我们哪还可能遇上什么凶险。何况阿婵本身武艺也不差,用不着我做什么。”

曹玉林眼睛从燃烧的火堆上收回来,道:“还是得谢你,我旧伤犯了,没你们及时过去,不一定能出得来。”

罗小义嘿嘿干笑:“多大点事,这么客气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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