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MD(63)
其实可以发个微信问一句的，性子太犟了。
而就在先前，另一边。
攥着手机的顾桕望着不远处黑黢黢的一片，心里有点不安，按理说进了屋就会开灯，可直到现在这都进去有好一会儿了，一楼和二楼仍然半点光亮都没透出来。
等得手心快要被汗渥湿了。
直到十分钟左右时，倏然一下，黄融融的光线透过窗帘倏然透出，目光有了可聚焦的地方。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顾桕这才转身，朝小区外走去。
这个时间点，来往的行人已经很少很少了，没有给二哥打电话，他走在熟悉的那条路上。
出了小区，路灯由白亮转为昏黄，盯着地上的影子，一会儿拉得细长像是要出走，一会儿又团成一坨盘踞在脚下。
顾桕眉毛蹙得紧紧的，蹙得眉骨处开始发酸。
这样也好，一个人，最真实的样子。
不用像在沈途面前那样，明明有很多话想说，但最先考虑的一定是压制住自己的情绪。
而现在，就当是独自走一走，放松放松，想干嘛就干嘛，生气时就蹙眉，不满时就撇嘴。
他并不是个傻子，虽然会尽力去做到你不说我不问，但无论如何都会控制不住地想去猜疑。
如果说心中一点怀疑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不说不代表没想法，暗自想过，最有可能影响沈途至此的事应该只有一件——奶奶的腿。
随着年龄的逐渐变老，身体的瘫痪与机体衰老间关联性会越来越明显，引起一系列病症。
他对这些不太了解，但因为家中有伯伯是从事医生这门职业的，所以听说过一些。
他也想过，如果沈途直到最后也没有将真相告诉自己的想法，那么一定会考虑带着自己的疑惑去咨询专业人士。
在一定限度内给出考虑的自由，但也希望自己能不被推开。
从出小区开始一直走到连接城南与城北的大拱桥上，差不多花了快大半个小时。
顾桕打开了手机想随便放首歌来听听，刚点进界面便是听了快百来遍的Need you now.
点了播放。
没带耳机，他尽量调低音量，跟着轻声哼。
一首歌还没哼完，突然，身边停了一辆黑色的私家车。
顾桕瞥了一眼。
二哥的。
“怎么在这儿？也不提前打电话？”宋禅摇下车窗，眉毛拧成一股绳了，很严肃：“还好我出来找，不然你还准备一个人走回去？”这是个很正经的话题。
这么晚，一个人走回家顾桕没试过，不过倒是想试一次。
不，或者说，更希望在试了之后就如同打开一个开关般，二哥大哥从此再也不严格控制自己的外出接送，那样更好，以后来见沈途会更方便、更自由。
以前就想过这件事，这么大的人了，的确没必要接送，只不过很少会对他们俩提，毕竟曾经发生过的事能让他很深刻地明白作为家长的那份心情。
“上来。”面前的人沉声道。
以往特爱和二哥掰扯些有的没的，但今天实在是没心情，顾桕嗯了一声，坐上副驾驶 。
“哥。”他坐了一会儿后，撑着手在车窗旁叫了一声，试探道：“以后要不别接送了，我都这么大个人了，再过几个月就成年了。 ”
“怎么？”宋禅有点意外地看着他。
“没啊，就觉得没必要。”他继续说：“我知道你们俩不放心，但这都什么社会了，哪能还像当年一样，再说我也不是当年一小屁孩了啊。”
没想到会突然提这件事，宋禅沉默了片刻，“我和你大哥——”
“为我好，我当然知道。”他接话接得溜当，“难不成你们俩准备这样接送一辈子啊？”
接送一辈子应该是不可能的，不过他们倒是也没想过这个问题，看着面前神色正经的顾桕，宋禅突然觉得，时间真的过得很快。
的确是长大了，曾经只齐自己腰高的小男孩，现在已经和个成年人没什么两样了。
无论是外形还是思想，都已经成熟。
由衷的欣慰，这是在自己的影响下长大的孩子。
考虑很久，宋禅沉沉地嗯了一声，感叹：“臭小子还真是长大了啊。”
“早就长大了，就你们觉得我还小。”顾桕淡淡道，想起沈途的事，叹了口气。
一直觉得自己已经够成熟了，有目标有动力，可现在突然觉得，不够，完全不够。
回到家，顾桕万分感激自家二哥的通情达理，一路上除了谈论外出接送的问题，其他什么也没问，省了他还要花尽心思去想今晚上的事该不该交代。
不过他很怀疑二哥已经猜出点什么来了，对于自己和沈途的关系，可能是昭然若揭的，毕竟自己最近这段日子凡是大段大段的空闲时间，譬如像周六都泡在沈途家，过于明显了。
但是如果已经猜到了，那么看二哥现在这反应，问题……应该不大？
☆、第四十一章
高中的生活，时间被分配得很均衡，几乎每个片刻都是满满当当的，所以总会给人一种光阴转瞬即逝的错觉。
一周作为一个单位，时间推移，气温越来越低了，从最初的入秋微寒到现在，已经是秋转冬，内衫加外套的搭配显然已经不再适合这个季节，得在校服外套中套个厚厚的连帽卫衣才能行。
顾桕早起，开窗感受了一下室外的气温，冻得一个激灵，起床气差点都给吓没了，立马麻溜地关上了窗。
翻了翻衣柜，连帽卫衣没有，他拿出了T恤、宽松款毛衣、校服外套，一件一件摆放在床上。
冬天到底是穿短袖还是长袖这种问题没什么意义，反正影响也不大，不会因为胳膊上多了块布就暖和多少，所以他拿出了短袖，沈途的那三件，自从那天穿过之后就成了他最日常的衣服，一天天的轮流着穿。
在家吃完早餐后顾桕看了一眼手表，还剩半个小时早自习就开始了，急得他立马拎上书包冲出了门，撞上刚起床的自家二哥，差点没把手中的两罐旺仔和装了粥的保温盒给扔地上。
“哎——”宋禅看他急急忙忙的样子，“东西都收好没？”
“好了。”顾不得转身说话，匆匆答了一句后继续往外跑。
其实也是自作孽不可活，顾桕完全没想到就在自己对二哥提意见的第二天早上就得到了极为明确的回复，经两人昨晚的商量，同意了。
所以一大早的必须得自个儿坐车去学校，一路上顾桕唯独只能感叹一句，不愧是躺在一张床上的人，商量起事来真是利索，就同那妲己在大王耳边吹耳旁风似的，时间都不用刻意找，睡觉之前随便花个几分钟估计就能把他接送的问题商量完。
……
沈途最近这段日子一天起得比一天早了。
印象中大概是从天气变化后的又一次大幅度降温开始，奶奶大小便不能自理的情况比上次去医院对医生说得要更为严重了，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沉默，每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睡觉。
对于大小便不能自理这件事，自上次检查之后柳姨又和他提过几次，但也仅仅是一说，沈途心中的焦虑感越来越重，可的确不知道该做什么。
再亲近的人也是有性别差距的，柳姨应该也注意到了这点，所以只是提了些情况，忌讳着没深入多说。
沈途唯一能做的只能是独自多跑几趟医院，找医生问情况，开药吃。
宋医生倒是没说不能开药，但一句句实话还是说得挺狠，不想伤人可毕竟是专业医生，说出真实情况就是他需要做的。
真实情况还是那一句话，药当然可以吃，但现在这个样子，再做其他事都是多余的，老人家最后一段日子，怎么不遭罪怎么来。
大清早，沈途进了厨房将中药倒进杯子里后放进书包，然后再将所有要带去学校的东西放在了沙发上，出门时直接拿就行，以免有东西落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