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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专治各种不服(183)

“你都懂的事,他怎么会不懂。”穆定之腿上发力,让摇椅继续晃动起来,“但是,他可以借机先离开那个清闲又清高的衙门,铺好路。再推举他的人在前台,等过几年再慢慢替换上。如此设想,我枢密院不配合,他又哪那么容易呢?”

所以儿女亲家什么的……

老穆终于懂了。

但他忧愁地望了自家老爷一眼,心中忐忑不安。

世子心悦大长公主,满东京城的人,但凡长了眼睛,都看得出来。那真是……看似卖命般的喜欢,在这场大疫中表现得尤为明显。

就连三公子表明想娶大长公主为妻,老爷一力支持,有可能造成兄弟争到那持丑闻,都没能阻止世子的脚步。

世子那脾气,看似拘谨古板,从前也没有任何不孝的事情做出,和老爷更是从没有发生过大冲突。但他上过战场,他看得出世子身上的“气”,极野,极不驯。

世子平日里的顺从和配合是因为他重情,说白了,那是没惹到他,没触到他的逆麟。可若逼他到绝境,那将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

就像猛兽落入陷阱,为了求生,那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毁天灭地,也不是不可以。

端的看,世子对大长公主究竟到了什么份儿上……

第224章 此消彼长

如果所见即是世子所想,老爷打得好算盘就一定会落空。

世子不想娶的女人,哪里有人能强迫他?他自己不低头,你就算把他的头砍了,他也会双目朝天的。

其实,他们家的三爷也不是省油的灯。

想到这儿,老穆忽然心力交瘁,替他家老爷。

“你去传话给远儿,告诉他虽然应该为国尽忠,好歹也得为他爹尽个孝。就说我身子不适,让他滚回来看老子一眼。”穆定之闭上眼睛,又是说得这么半文半粗的。

老穆无奈地嗯了声,悄悄退下了。

走到外面长廊上,忍不住又叹了气。

难啊。

而第二天一早,穆远就得到了老穆传递的消息,不禁皱紧眉头。

他的暗卫昨天来报告过,说苏意去了定北侯府,与他爹浅酌小聚。这里头究竟有什么猫腻,他不用猜也能知道。

忽然,他就烦躁起来。

和大夏人的战争在即,他爹还在弄权,是否身在高位太久,被权欲熏了心,完全忘记了身为武臣的职责?这时候,保卫大江的国民安全不是重中之重吗?身为枢密院的枢密使,他爹尽管在战备上还算配合,却仿佛心不在焉。

可是,这一战有可能关系到大江国生死存亡,他爹的此等行为往轻里说,是渎职,往重里说,等同于叛国!前方危如累卵,居然还有心思在后方抢占地盘。

之前他听计相杨明说过:如今东京城的朝廷就像个大染缸,或者下层还有一心为国为民的好官。上层么?只要被丢到这个染缸里,不管你是什么颜色,也全变黑的了,唯几个不肯进缸的人还勉强保持本色罢了。

党争害了大江国,也害了一头扑进权利圈子的他爹,以及穆家。

这样的爹,已经不再是小时候那个让他仰慕的大英雄,不再是他少年时在战场上无悔追随的身影,也不再是一心建功立业的功勋将军,而是让他感到了深深失望的权臣。

“主上,您晚上回府吗?”暗卫都是长年跟随穆远的,见他眉头紧蹙,就知道他心情十分郁闷,甚至看似就要暴怒了。

只不过,正死死克制着。

“回!为什么不回?我穆远承担不起不孝之名。”穆远罕见的,负气着说。

暗卫不敢吭声,只下去安排。

到了晚间,穆远单人匹马,连护卫都没带,径自回了定北侯府,直接进了穆定之的书房。

但是他到家时终究有些迟了,晚饭正要撤下。

穆远摆摆手,制止了老穆要去传饭的举动,也不嫌弃,更不曾理会谁,就这么坐下,就着残羹剩饭,吃得风卷残云。

“世子……”老穆看看自家老主人,又看看自家小主人,有些为难。

“从前打仗的时候,蛮人凶狠,朝廷这帮人尸位素餐,物资和粮饷跟不上,将士们在前线那么苦熬着,什么蛇虫鼠蚁,草根树皮都吃过。与那时比,这些难道不是美味珍馐?”穆远狠狠咬了口馒头。

他爹变了,性情变了,人品变了,心也变了。

但,就一样没变……哪怕进了东京城这个富贵窝里,各色美食变着花样的做,换着法子吃,他爹还是保留着北人的习惯,米饭吃不饱,必要加馒头才行。

肉面饱十分,这也是战场上留下的印迹,吃饱了才能杀敌,就算死也是饱死鬼。

“谁教你说话阴阳怪气的?”穆定之有点生气。

虽然天天在朝堂上见,但他已经许久没有私下和儿子说说话,更别提一起吃饭了。好不容易这逆子回了家,看他忙碌得又黑又瘦,本有些心疼,好歹是亲生儿子,还是亲自教养的。

但这小子说的话是故意刺他,他怎么能听不出来。听出来了,又怎么能不生气上火?

“我难道没教过你,战场上风云变幻,战法不能一成不变。朝廷,也是战场,与你的战场不一样,杀人不见血,吃人不吐骨头,更为凶险,你得学着适应!”他呵斥。

“不管什么战场,仁义之师才是常胜之师。”穆远张张口,想说叶良辰。

那样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仿佛叶家的生命比大江国还长远。然而如何?船大,翻得也很快,顷刻就覆顶。那句戏文说得好:且看他起高楼,且看他楼塌了……

不是自己的荣耀再怎么光辉,早晚也会还回去。一个房子烂了地基,又焉能长久?

然而话到嘴边,当他无意中瞄到穆定之花白了的头发,年轻时英俊刚毅的脸,犯着不健康的铜红色时,终究不忍,那话就又吞了下去。

“你是说老子不仁义吗?”穆定之反而不依不饶,猛地拍了下桌子,害得碗盘皆跳。

一边的老穆也有点心惊肉跳。

然而穆远却恢复了平时的淡然,甚至波澜不惊地用筷子挟起落在桌上的一块肉,认真放进嘴里咀嚼,“爹,大江国是赵氏江山。”这话,有点重,他声音却轻。

然而穆定之却根本没有反驳,只冷哼,“赵氏江山?哈,他们的屁股坐得稳才是。赵家马上得天下,却又反过来对付武臣。国家孱弱,不是赵氏子孙祸害得吗?没那么大脑袋,就不要戴那么大的帽子。你老子我也没想如何,不过想让该作主的人作主罢了。”

穆远不禁沉默。

因为他接不上话,他爹说的这些,确实是赵氏皇族的弊病。重文轻武,才造成现在大江国风雨飘摇。明明富得流油,却好似给狼养肥的一群羊,人家随时会吃得满口鲜血。

“我就要上战场了,爹难道这么相信儿子会凯旋归来吗?”他换了种说法。

这样的紧要关头,不管穆家与苏家有什么利益纠葛,两家人不顾大局的行为,都等于拖他的后腿,令他分心。

平安为什么这么急切地要和他在一起?为什么明明不能立下婚约,却希望许下承诺?还不是因为要让彼此安心?

纵然他之前与大夏的交战保持着全胜战绩,但他独挡一面的时候,正赶上大夏国内部的权利斗争激烈,无心外战。于是实力此消彼涨之下,他确实占据了上风。而且,他因为并不是统领整个西北军队的人,所以他胜的只是一点,却没有带动全线,甚至全面的战局。

第225章 来了

但这次不同了,大夏内部稳定,万众一心。

并且,为了弥补国内斗争带来的亏空,必定集中合国兵力,如狼似虎的扑向大江国。而大江国因为近几年武将不断内调,加之频繁换防,年前还经历了一场伤筋动骨的大疫,却正是最弱的时候。

幸好,平安是福将,之前铺垫很久的为先帝正名的行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被她这么一折腾,大江国的百姓信心很高,兵将们士气也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