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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专治各种不服(227)

果然呀,她没有猜错。赵平安心想。

“穆世子在前线浴血奋战,也是保国为民,这时候自然不能打扰他。”田氏很快软和了声音道,“但功是功,过是过,你是大长公主,还是国公主,大江国独一份的尊贵,谁也不能冒犯。倘或他真的有对不起你的地方,有道是养不教,父之过,穆侯爷总归逃不过管教不严之责,哀家要把他叫来,好好申斥。”

赵平安眯了眼,发出咝咝吸冷气声,貌似因口唇疼痛所致,其实是怕自己笑出声。

大江国赵氏皇族的列祖列宗如果有眼看到现在这样,估计会在坟墓里捶胸顿足吧?

当初种种政权的设置,就为了防武将做大,造反。结果大江国的武力值在朝廷的种种限制下越来越低,越来越孱弱,连外敌都无法对抗之外,文臣势力还把持了朝政。令整个国家虽富,却是群狼口中的肥肉,谁都能咬上一口,边界不断被蚕食。

后来外患特别严重的几年,穆氏和田氏借机崛起了。特别是穆定之,老奸巨猾中带着强横,回京后渐渐掌握了军中重权,还和士人的精神领袖苏意来往甚密。如今外患更重,穆家意气风发,倒有点西风压倒东风的意思了。

先祖们最提防的武将,但最终有可能掌握赵氏江山,不是很讽刺吗?

好在士大夫集团不会轻易败退,武臣也不是铁板一块。尤其田家,从前还老实,仗着太皇太后在,享受着独特的尊荣,何况还自家肩负着东北地区的防务?如今叶家倒台,田氏也有些不安份起来,特别他们受不了穆氏这种“后起之秀”骑在自家头上。

田家好歹还有个太皇太后了,穆家有什么?又凭什么?

全然忘记了,这花花江山姓赵。

但从另一方面想,也好。

浑水才能摸鱼,都有私心杂念,她才能在夹缝中自保,以致有机会让光明驱散黑暗。

因此田氏一开口,她就知道田家不会容忍穆家再做大的。如果穆远在和大夏的战争大获全胜……那时再动手,田家就真的是退居二流武臣之家了。

在战争中做手脚,让穆远兵败,或者由田家接手胜利果实,他们不是不敢,而是没有那个能力和手段。

毕竟在京中,杨计相和刘指挥在她赵平安的授意下,紧盯着一切与前线有关的事,铁打的框架,谁也动不得。而且穆家在西北根植势力,外人很难插手,东北才是田家的地盘呀。

所以田家要针对的就是穆定之,只要把他按在地上,再从朝中布局,穆家有再大的军功也翻不过天去。至少,能得个势均力敌之局。

哦,还有文臣势力,能三足鼎立是最好的。

自叶家彻底而干脆,甚至非常迅速的败落之后,两府三衙的力量有点不平衡。因此身为中书门下平章事的叶良辰在政事堂的大佬位置,就特别的重要。至于看似平级的参政知事陈左,根本就是个摆设,而且还摆在了穆定之的局上。

近日来,关于叶良辰的位置由谁顶,朝中明潮涌动,明争暗斗。

穆苏两家,文武联手,穆定之自然愿意苏意坐上这个位置。但苏意之前一直低调内敛有内涵,仿佛不沾染朝争党争,所以官职略低,不能一步登天。于是,就要选一个他的人先顶上去,过几年再换换位置。

这个人是谁呢?是尚书省的老尚书令,归烨的亲爹归大人。

那老头子的难言之隐虽然被赵平安克制住了,欠了好大人情,却自认为已经还清了。多年滑不溜手的人,如今却站了苏意的队。十之八九,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利益交换。

可对于田家来说,文臣中那么重要的位置不能再是穆定之的囊中物了。因此,他们属意于中书令费海费大人。费海的老家在真定府,根在大江国的东北部,利益攸关哪。

而这么重要的位置,赵平安能轻易放手吗?她很想推举通进司的某人。

如今她是有这个力量一争的,但确实没有实力必胜而且不伤筋动骨,更没实力保住。那么不如,就把这么大盘菜送给田氏……

她进宫来,就是给机会田氏来侮辱穆定之,而后送上大人情呀。

田氏吃了她的瓜,就算是破烂的保护伞,为了自身利益,也得给她撑一撑。

“我心悦穆远,您是知道的。”因此,她想了想就对田氏直接道,“我本属意,让他做的我的驸马。还曾想过,那时必定请您做主。”

她就这样坦率地说,旁边的宫女都羞得低下头。

尽管赵平安觉得她们实在矫情:她说自己的事,旁人扭捏个什么劲儿呢。

第282章 说话的艺术

“你这丫头,真让先帝纵得无法无天,什么混话都往外说。”田氏也骂道。

赵平安耸肩,“人情大道理而已,有什么不能说?但,我听闻穆远和苏家大小姐秘密商谈婚约事,就与他起了冲突。本来,他解释一下就没事了,可他却居然和我发脾气。我到底是金枝玉叶,谁给他的胆子?将来此事若成真,只怕不是穆远进公主府,是我赵平安要踏入穆家门。那时,我又该如何自处?”

她显得愤愤不平,一脸被折辱的表情,还有女子和心上人怄气并一定要赢的任性。

田氏心里欣喜,面上却仍然慈祥和蔼,好像息事宁人的劝道,“平安你这孩子啊,真是不懂事。先帝视你如女,所以总是纵着你,我倒不好多口来管教你,否则先帝必心疼的。到底,你也不是我亲生的。”

“您别这样说,在我心里您说是我的娘亲……”

才怪。

赵平安在心里补足。

田氏大约也不信这话,但演戏么,就是你演你的,我演我的,端的看最后到底谁骗得了谁,谁的气势碾压了谁,把对方带到自己的情境中来,让对方入戏。

于是田氏叹了口气,“现在没办法了,少不得,我就惹人厌一回,说你几句。我活了这把年纪,吃过的盐比你吃的米都多,所以懂得,这男女之间,哪能总争个上下高低?尤其穆世子,那是武将出身,脾气难免会硬些,容不得违逆。就算你贵为大江国天上地下惟一的大长国公主……如今先帝已经去了,皇上又还小,咱们也算是孤儿寡母的,能低头就低头吧。”

“凭什么?”赵平安气乎乎,“我皇兄都没给过我气受呢!他是谁?穆家又是谁,他们可得分清楚谁是君,谁是臣呢。”

“唉,女人哪,在娘家和婆家怎么能一样,总要受点委屈,何况穆定之是能臣,国之栋梁,你更要给几分面子的。你如此计较来计较去,不仅被人说失了风度,吃亏的是自己不是?”

田氏亲昵的点了点赵平安的额头,“至于说苏家的那个嫡长孙女,说起来那人品相貌倒是一流的。男人嘛,哪个不是贪新不厌旧?只要苏意不因为疼爱孙女搞出什么幺蛾子来,驸马爷尚了主,还有谁敢娶平妻吗?大不过是个妾,你稳住了,到底你是我赵氏皇族的大长公主,谁能越过你去。”

“妾我也不许他有!”赵平安气得拍了下自己的腿。

真是气。

光想想那情形,她就已经真情流露了。

田氏连忙拉着她的手,心疼的吹了吹,“你这丫头,性子就是这么急躁,我不过哆嗦两句,你跟自己过不去干吗?穆世子未必会这么做,你用这么大的力道,手不疼吗?”

赵平安呼呼喘气,胸口起伏不定,渐渐连眼眶都红了。

好半天,她几乎咬着后牙挤出话来,“他不过……不过就是仗着咱们大江国是臣强君弱的局面,这才敢欺侮于我。我可是大长国公主,如果让我……”

“快闭嘴,越说越不像话了!”田氏连忙打断赵平安,佯怒道,其实心里乐开了花。

赵平安低下头,强自忍耐的模样,心里却冷哼。

田氏真是深谙说话的艺术,表面儿上听全是好话,其实话里带刺,句句扎心。